十六岁这年,母亲再婚后意外怀孕,生了个儿子,祝嘉清被迫前往父亲所在的城市。
父亲祝正和也同样再婚,继母有个比她小三岁的儿子,从此,祝嘉清多了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弟
这里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坐北朝南,宽敞而明亮,干净的瓷白地板能倒映出人的身影。
祝嘉清拘束的背着书包站在客厅中央,看见自己鞋边的泥垢,不禁缩了缩脚。
继母汪岚朝她温柔的笑了笑,安抚说:“不用这么紧张,你来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说着上前要接过她的书包,祝嘉清看着这个面带善意的女人,没拒绝,轻声的说了句‘谢谢阿姨’。
“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岚姨就成,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提前布置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今年汪岚不过35岁,盛夏的季节里,穿着一身掐腰淡雅长裙,有着成熟女人的丰满韵味,五官柔美温和,举手投足间也如春风拂面般的细腻。
祝嘉清没换鞋,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脚下放得很轻,害怕将干净的地板弄脏,与此同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有两间房是并排着的,另一间房挨着洗漱室,中间有一道走廊,穿过客厅往里走,依稀能听见靠近洗漱室的那个房间里,传出劲爆炸耳的音乐声,时不时的伴随着一两句不堪入耳的咒骂,还有类似拍桌的动静。
祝嘉清抿了抿唇,盯着自己脚下。
汪岚也听见了,笑着解释说:“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家,玩疯了就这样,别管他,待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
她知道,父亲跟她提过。
祝嘉清乖巧的点点头,说好。
到了房间。
汪岚推开门:“进去看看吧,要是不喜欢,换了就是。”
祝嘉清连忙摇摇头,她初来乍到,怎么敢有这样的要求,更何况她向来不喜欢带给他人麻烦。
匆匆看了室内一圈,只依稀扫过一片粉红,紧张道:“不用了岚姨,我很喜欢,我就喜欢这样的。”
汪岚眉开眼笑,“那就好。”
她让祝嘉清先休息会儿,说她出去洗点水果,祝嘉清坐不住要跟着出去。
汪岚嗔她一眼,说:“听话。”
祝嘉清不敢动了。
门被带上后,她开始打量房间。
淡粉色的墙纸、窗纱、书桌,床头还有一只长手长腿的粉红豹,四下规整洁净,头顶灯光微暖,处处都透着梦幻似的少女气息。
实际上,她并不喜欢有关粉色的东西,比起粉,她更喜欢蓝,钴蓝、靛蓝、藏蓝……各种蓝,最钟意的还是蔚蓝,尤其是骤雨初霁后的颜色。
可她寄人篱下,想的便是跟新的家庭好好相处,不要给父亲增加负担,其他的倒也无关紧要。
没过片刻汪岚过来敲门,手里端着两碟果盘,递给她一个,“我带你去见见弟弟。”
祝嘉清把果盘放下,乖乖跟在她身后。
门推开,嘈杂轰隆的声乐更大,汪岚已经习以为常,走上前关了声响,放下果盘。
电脑前的人倏地扬起脸,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生,此时此刻眉目染上不耐烦和尖锐的燥意:“妈,你干嘛!”
汪岚撂下他的耳机:“早上跟你说的话都忘干净了?还不过来跟你姐姐打个招呼。”
祝嘉清寻声抬眸,看到男生穿着纯白的T恤,弓着单薄的背脊蹲身踩在座椅上,透过衣衫,若隐若现的能见到他背部凸出的骨节,头戴式耳机歪扭着挂在他的脖颈上,在他仰头的那瞬间,祝嘉清能够看见他颈边有颗黑色的痣什么玩意儿……”男生嗤声,转过头。
祝嘉清猝不及防的跟他对上视线。
打量的举动瞬时僵住。
她怔在原地。
男生有一双像琥珀般的眼睛,仿佛清澈透亮——却并非这般,他额前的乌黑碎发落下来半遮住眉眼,那双眸沉静得像蓄势待发的凶兽。
随着他眉宇微动,布满桀骜不驯又叛逆的眸眼,霎时间变得冷漠、厌恶,且充斥着讥讽,轻描淡写从她身上掠过。
从头到脚的。
在小的时候,她跟外婆住,在乡下念小学,有同村的胆大男孩,曾抓过一条死蛇来吓她。
冰凉似浸骨的蛇身不留余地的贴在她的皮肤上,她恐惧到嘶声尖叫,至今都还记得那被砸得稀巴烂的蛇头,却像是活过来似的,紧紧的缠着她的腰身,她的喉咙。
就像现在,那种让她全身冷颤的感觉又来了,桎梏着,几乎窒息得喘不过气。
“小清,这是我儿子,叫周况。”
祝嘉清逼迫着自己移开视线,垂下眼睫不敢再去看,出了满手的汗。
她嗫嚅着唇,“…你好。”
汪岚见她这般,只当她是对自己儿子的不熟悉,便又转头对周况说:“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新姐姐,你祝叔叔的女儿,今天刚来,以后你要多照顾她。”
周况收回目光,唇边咧着漫不经心的笑,没说话。
汪岚拍他的膝盖:“坐没坐相,把腿放下去。”
“哦。”
周况懒洋洋的照做。
她欲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客厅里的手机就响了。
汪岚走出去接电话,临门时又回头交代周况:“你别光顾着打游戏,没几天就要开学了,作业写完了没有?不懂的就问你姐姐。”
然后看向祝嘉清:“小清,你先在这里跟弟弟玩着,你爸要晚上收班了才回来。”
祝嘉清直觉这个继弟不喜欢她。
她想跟汪岚一起离开。
可在对方不容置喙的话语下,她不敢有意见,低下了头,“我知道了,岚姨。”
咔嚓。
门关闭。
祝嘉清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还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过了几许,身后只有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
祝嘉清等了等,她虽然是外来者,就算知道对方或许不喜欢她,但她也不想跟周况第一天就闹得很僵。
而且有一点,周况比她小。
在她的认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xx还小,让让又怎么啦”这类的观念。
所以祝嘉清捏了捏手指,试图转身敲击声似乎停下了,房间里很安静。
祝嘉清下意识的紧绷神经,张了张口。
正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后颈拂来一抹细微的温热,泛起酥酥麻麻的痒。
不禁身体颤抖了下。
然后是凉,紧接着,一抹带着深深恶意的、处于男生变声期的嗓音低哑的落在她耳畔。
“小青,我是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