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当你发现生理期推迟一个月的时候去做了检查，想到蚕豆大的胎儿已经在你体内生根发芽，满心的喜悦几乎要从喉口溢出来。
或许是时候和萧逸说再见了，不到两个月的相处，这个火般热烈的男人会在你身上留下一点燎伤，但会愈合，几个月遥遥无期的海上经历应该也足已让他忘记这段不算美好的回忆。
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就拉黑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你们不该再有任何联系。从现在开始，你依旧深爱丈夫，几个月后你们将迎来新生命。不出意外的话，丈夫或许还能看到孩子出生时的小脸，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你给萧逸的账户打了很大一笔钱，不说几年内衣食无忧，起码可解燃眉之急
两个月后你接到了萧逸的电话。
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直觉让你抗拒，可手指神使鬼差地点了接听键。
“姐姐，”电话里的声音沙哑又疲惫，“你真的，没动过心吗？”
你没说话，萧逸听着话筒里模糊的呼吸声，想到几月前收到的那条消息。像他们这种炮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理应是不该打听的绝不多打听一句，当一方想要断掉的时候洒脱干脆地断掉，可每个繁星满天的夜里，海浪颠簸的船上，总是不免想到那个温柔的女人。他不是随便的人，只是在舍友的怂恿下申请了一个账号，偶尔发两张生活照，也算是给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添一点乐子。
当时没想到会认识她。看着老实怯懦，客观评价，远远没有大学校园里其他的女生那么花枝招展惹人怜爱，可那双眼睛，说得粗俗一点，像他妈一样漂亮。平静如湖泊，明明看起来也就大学刚毕业的样子，配上那双眼好像老了二十岁。
他第一次摁住照片向右滑，没想到居然会弹出对话框。
她说，你好。
好俗套的戏码。是的，戏码。
接着就是正常剧情，约酒店，滚床单，偶尔给自己打点钱送点小礼物。
他没花过。开了个新账户一笔笔攒下来，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矫情，可他一想到那双眼，一想到第一次上床她流出的泪，他觉得不花她的钱起码可以说他们是平等的两个人。她不是说婚姻不幸福吗？他来让她幸福。
有我在的日子都会好。
她只当玩笑话吗？还是一句无关痛痒的情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不愿意再继续了？她丈夫发现了吗？会对她不好吗？
船一靠岸萧逸就奔下船，背着背包却不知道该去哪。她从没讲过自己的信息，只好随便找了个小超市给她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没人说话。他不甘，他追问，姐姐，真的没有一点点动心吗。
他忽然觉得释然，就这样吧，希望没有我在的日子你也会好。
“我怀孕了，”说出这句话你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平静，“我给你打了一笔钱，这几年的学费生活费应该不算问题，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我们到此为止吧萧逸。”
你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口气把实情和盘托出，压在你心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了。
“所以一开始见面，你说抽烟伤身体，是担心伤你孩子的身体，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发颤，你从没听萧逸发出过那样脆弱的声音。
“你一直给我打钱也是觉得亏欠，是不是？”
“几个月前我觉得有人跟踪我偷窥我，该不会也是你叫去的人吧？”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姐姐，”如果萧逸现在在你面前你毫不怀疑他会牢牢卡住你的脖子将你拆吃入腹，“那就别让我再看见你。”
电话忙音传过来。你双腿一软坐倒在沙发上，呕意上涌，你躬着腰干呕，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你永远是温驯的，听话的，你爱丈夫，可你也不得不承认，你对萧逸也动了心。和丈夫完全不同的性格，年轻的躯体，火热的性器，无一不让你着迷上瘾。可你不敢承认，不敢坦然，你习惯了让别人快乐，却从没人主动问问你是否快乐
两年后
你背着腰凳手里晃着拨浪鼓在楼下的小公园里逗小豆丁，孩子大概是很像萧逸的，玻璃球一样的绿眼珠，发梢微微翘起。你对萧逸的印象也仅此而已。对了，还有那颗泪痣。
“天这么冷还带孩子出来玩？”背后的男人声音熟悉又低沉，转过身撞入一双苍绿色如汹涌海浪般的眼睛。
拨浪鼓掉到地上，咚一声响。
小豆丁哭起来。
萧逸走近，捡起拨浪鼓转起来。咕咕咚咚的声音转移了小豆丁注意力，啊啊笑着流了一下巴口水。萧逸伸手用拇指擦掉，低下头凑近你，熟悉的柠檬香带着热意接近。
“你不是说别让你再看见我？”你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出这句话。
“是啊，所以现在你被我看见了。姐姐，我可以追你吗？”萧逸的额头抵上你的，小豆丁很不会看气氛地又开始哭。
“好啊。”你呆呆盯着萧逸看，听到小豆丁的哭声却回过神踮起脚来把嘴唇凑过去。
萧逸吻上去，半化的柠檬糖酸酸甜甜，太阳落下去，月亮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