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退朝前,齐陌果然又提了解职一事,梓恭这次竟无一丝犹豫,准了。
「摄政王劳苦功高,朕明晚赐酒一席,摄政王切莫推辞。」梓恭清冷的眉目看不出情绪,他说完便不顾倏然间乱成一团的朝堂,挥手喊了声退朝。
隔天,齐陌果然接到皇上赐宴清居殿的圣旨,他不禁皱了皱眉,清居殿那是皇上的寝宫,极其隐蔽,他一介武官在此受宴,十分不妥。
但既然是圣旨,他自然也没有违反的道理,齐陌换上一身墨黑色的官服,只身一人前去。
他比圣纸上写的时间早了约一个时辰前去,才预备着在外面候着,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却早也在等了,「将军请进。」
清居殿自宫门到内室需经一处长长的竹廊,齐陌跨进门,却见李公公并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皇上说了,只让将军一人前去。」
的确,长廊也空无一人,他转身向里头走去,齐陌走路无声,整个清居殿便漫上一种出奇的安静。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齐陌也想过皇帝是否想对他不利,却没有放慢行走的速度,梓恭现下若真的杀了他,那就是真想改朝换代了。
齐陌走至尽头,便见着那扇敞开的门,梓恭坐在桌边,手轻轻的撑着颊,正垂眸看着眼前一桌菜。他今日着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袍,银色绣线攀附其上,外罩一件薄得透明的银白广袖,比起他平时穿的明黄龙袍,这副打扮更让他多了几分清逸出尘的味道。
梓恭的眉眼精致如画,却有一番别于常人的清冷,丝丝缕缕的碎发贴着他如上好白玉的肤,乌黑浓密的发丝只用发带系着,另是慵懒随意的好看。
齐陌很少见他蹙眉、气恼之外的表情,梓恭似乎一回宫里就没有停止过操劳,现在终于舒展了眉间,那眼神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忧伤。
梓恭抬头就见齐陌站在门口,他歪了歪头,「站那儿做甚?进来吧。」
齐陌抱拳落坐,却没有动筷,梓恭给他斟了杯酒,「爱卿不必担心,朕只是想谢谢你,没有别的意思。特意遣了人下去,也是希望你别顾及著这君臣之礼,这一席酒宴,好好享用便是。」
齐陌接过酒,「谢皇上。」
梓恭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也给自己斟了杯酒,「有什么好谢的。」一饮而尽。
这是齐陌第一次见他笑,不由得愣了,梓恭那分清浅无奈的笑意,竟格外惹人怜惜。
「朕不过是一个人,从宫里,到宫外,再回到宫里,悠悠转转的,总归还是一个人。」梓恭动筷,夹了鱼颊那处最细嫩的鱼肉,放到嘴里,慢条斯理的吃了。
「天下百姓皆为皇上子民,皇上怎会是一个人?」
梓恭摇摇头,「你要是不会说话,便吃菜吧。」
齐陌不懂这人明明比他小五岁,最应该是飞扬跋扈的年纪,为何竟是如此深沉。
他也不是多话之人,于是这里,便只剩吞咽和咀嚼声,这样沉默的酒席持续了约两刻钟,齐陌开始感到有些晕醉。
梓恭断断续续的确给他倒了很多次酒,但是这酒并非烈酒,他平时饮酒那是以坛算都是正常,怎会今日这么不胜酒力。
齐陌眯了眯眼,在皇上又斟了杯给他时,他便假装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