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来了。
今天下雨,课间操暂停。沈景晖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努力把肩膀缩成一团,心里祈祷着她不要来找自己。但是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一股他闻到就会生理反胃的甜牛奶味。他就知道果然躲不掉。
“跟我走。”她敲敲桌面。
他乖乖站起来,看到她叼着一根牛奶棒棒糖。红的舌尖舔弄着奶白糖块,很像色情电影,他恶毒地想。然后怯怯地问她:“去哪里?”
她皱着眉看着他:“没有主人的允许不许自己开口说话。”
她刚过完十四岁生日,最近好像脸颊上长了些肉,睁着眼睛生气的样子显得天真又可爱,但是他只觉得她面目可憎。
他不说话了。
她把糖塞进嘴里掉头就走,他只好紧紧跟上。楼梯拐角遇到一个女生偷偷抽烟,笑着跟她打招呼:“尔烟,训狗去吗?”
她只是笑。
他低着头驼着背,只要在她身边,他只有这个姿势。
一路到了顶楼天台,她把他推进去,把门反锁上。
他迅速跪趴在地上,把腰塌下去臀部撅起来。她说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只能这样,小狗的话是不会直立的——除了叼飞盘。
她就像坐一把公园的躺椅一样坐在了他的背上,他坚持着背一点都没有塌,不然她会生气。很艰难,他想着她刚才的脸颊,她最近可能真的胖了。
她晃着两只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走一圈。”
他稳稳地驮着她向前爬,初夏的水泥地被太阳晒的隐隐发烫,散发着灰尘的味道,混合着奶糖的味道,她大腿处隐约散发的女生的味道——她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但是他可以闻见。
他开始出汗。
她的手拨开他长长的发尾,露出脖颈处黑色项圈的边缘:“新的项圈还喜欢吗?”
他嗯了一声。
她突然向后拽起他的头发:“嗯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怎么说话的?”
他头皮一阵巨痛,条件反射一般大声喊:“喜欢!主人给我的我都喜欢!”
她这才放开,嘴里说着“脏死了”,手在他衬衫上擦来擦去。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汗把头发都浸湿了。
爬了一圈,他已经气喘吁吁。她从他背上下来,大声说:“狗狗真乖!奖励狗狗喝午餐奶!”
他把背挺直,跪坐着仰头,麻木地看她掏出一盒学校发的午餐奶,插上吸管。他闭起眼张大嘴。
她对着他用力按下奶盒,“呲”的一声,一股奶溅到他的睫毛上,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头顶是她恶劣的声音:“啊呀,射偏了”。
这是她百玩不厌的游戏,他一动不动,继续张嘴。
“呲——”,第二股奶射进了他的嘴里,他呛得咳起来,奶顺着嘴角直接流进衣口,黏腻极了。
她哈哈笑起来:“慢点喝呀。”
他这一瞬间,不,应该是千千万万个瞬间都想着,站起来,把她从天台推下去。她死掉就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大不了自己也跟着跳下去一了百了。她的羞辱永无止境,新花样层出不穷。
但他还有家人,他不能死。最起码不能在爷爷死之前死。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主人,还想喝。”
她却没看他的眼睛。他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自己的衣服被牛奶润湿了,透出了一点胸口的颜色。
他的脸突然好像火烧一样难堪,本能用手遮住胸口。
她的声音很冷:“手拿开。”
他没动。巨大的羞耻感吞没了他。
她一脚踹在他胸口,这一脚一点劲都没留,直接把他踹得向后仰。
她把他胸口的手扒开,踩在脚下。她自己的手去解他的扣子。
他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他最近也长身体,而且长了很多,男女天生的差异让她制不住他,蹲不住只能坐在他身上大声恐吓:“你干嘛?反了你了!”
他直接站起来,掐住她的脖子半拖半拉到天台边缘,摁着她的头,那一瞬间真的在犹豫要不要一了百了。
可是她开始大喊:“伯伯——救命
他慌张低头,校长和一众老师正从楼下走廊走出。他像被泼了一桶冷水记起了她是校长的侄女,她一家也确实是他和爷爷的主人。
他的手卸了力。其实校长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是他却害怕得颤抖。
她转过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她的睫毛天生很翘,眼珠黑白分明,看什么都带着一股专注劲儿。他以为她要发难,心里涌上一阵后悔。为什么要反抗呢?明明早就想好了忍耐到底。
但是她没有再打他,他第一次在天台上站着和她平视那么久。
半晌,她问:“你想把我推下去?”
那双眼睛好像有委屈的水光,不是他的错觉。他简直想笑,她对他坏事做尽,居然还不允许他恨她。
但是他嘴上却说:“对不起,不要哭。”
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声:“主人。”
可是她的眼泪已经滚下来了,她恶狠狠地说跟他没完,用的却是软绵绵的哭腔。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挣扎像个笑话,当然比不上她这种委委屈屈的反应可笑。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她愣住了,看向他的胸,那里的奶渍已经干了,手心里传来少年单薄胸膛上微微凸起的触感。
身体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她反而别扭起来,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天台。
他扣好扣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去。虽然他是她的狗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但是他还是有一点点奇怪的自尊——如果没有的话也和真正的狗没什么两样了吧。
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他闭上眼睛,回味刚才掐在她脖子上的触感。
真希望有一天可以亲手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