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体育活动课,点完名,一声“哨“响,解散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苏杳跟着人流散开,朝偌大的操场上望了望。
        每逢这节课,空气里氛围都是轻松热闹的。球场上,一堆男生在打球,另一边,几个女生们扯出皮筋跳绳。
        “一起去小卖店吗?”旁边的李秋芜转过头问。
        苏杳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她看了好几遍,没在人群中找到江燧的身影。
        这节课轮到四个班一起上,正好一班和十六班被排到了一块。以前她和江燧还特别陌生的时候,也和其他女生一样默默关注他,不过有了那层关系后,除了默默关注而外,心情也变得有点微妙。
        “你在看谁?”李秋芜好奇。
        “没,谁也没看。”苏杳难得说谎,表情特别心虚。
        李秋芜心思不算粗,感觉她不太对劲,打量她片刻,说话声音也变低了:“你还喜欢他呀?”
        上次帮苏杳送情书,被几个不良少女逮住欺负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虽然后面没再遇到这样的事,但从此以后,只要听到江燧的名字,不用看见他本人,李秋芜就像见了阎王,一脸受惊。
        苏杳不打算说太多,免得吓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去,我有点事。”
        “噢。”李秋芜懵懵懂懂应了声,走了,留下苏杳在原地发愁。
        早上答应过江燧,要去找他,但那本来可以算得上玩笑话,她也没当回事,可没想到江燧人真的不在,总不会真在音乐室等她。
        要是不去,他会不会不高兴?
        苏杳不想故意惹他,早上仅仅是装不认识他,都被他在那么多人经过的地方找上,而且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站在音乐室门外,苏杳用手扇了扇风,妄图驱散爬上脸颊的热意,可惜不太有作用。
        不敢进门。
        苏杳深呼吸几下,避免待会又莫名其妙的紧张。
        她做不到像江燧那么游刃有余,只能暗暗发誓,得硬气一点。
        其实,即使她不来也没什么大事。
        经过不多的几次相处,她大概摸清了一点点江燧的脾气,这人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要不然就装不知道,先走了再说。
        别的可以慢慢解释。
        门在这时候被拉开,江燧还真等在这里,他靠着门框,问:“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我正要进来。”苏杳边说话,边推开他,飞快钻进教室,没别的原因,不想被人看到。
        说到底还是少女的年纪,之前种种亲密的事对于她来说,算得上隐秘和禁忌。
        进门后,苏杳贴心地回头去检查门有没有锁好。
        然后她故作镇定地问:“有什么事?”
        “谁说来找我的。”江燧坐在长凳上,长腿放松地屈起,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哦,想不认账啊。”
        苏杳小声反驳:“没不认账。”
        这话说得不太有底气,她本来是想不认账的。
        一开始,她也没想过两个人会发展到这一步,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想,不能再这么暧昧不明下去。
        她想要他真正喜欢自己,也许有更好的方式。
        江燧看了她半晌,问:“紧张什么?”
        “我一点也不紧张。”这么说着,苏杳特地找了张离他特别远的凳子坐下。
        这个举动似乎让江燧特别不满意,他蹙了下眉,偏头示意她坐近点。
        苏杳只好起身挪过去,还没坐稳就被拦腰搂住,他力道强势地把她整个人往怀里一带,两个人挨得近了,她心里不由变成一团乱线。
        这么危险的距离让苏杳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想躲,可上半身被强势地禁锢住,她根本挣不开。
        可江燧什么也没做,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地像哄人:“乖一点,今天不弄你。”
        这话让苏杳脸红了个透,她偷偷瞥了江燧一眼。
        他气质不怎么端正,桀骜散漫,看上去不容易让人亲近。
        下午四五点钟的夕阳投过窗户,在地板上倒映出几何形状的橙色光斑,细小的金色灰尘在他眼睫上纷飞。
        光线给他他的侧脸轮廓染上了几分少年气
        江燧抬手,在琴键上按第下一个音节。紧接着,悠扬音乐从他指尖流淌出来,充斥在寂静的房间里
        不知怎么,苏杳想起初见那天
        那是中考结束后的七八月份,她和他爸新娶回家的陌生女人打了个照面,那天不太愉快,这个名义上的后妈把她带到新租好的房子里,先斩后奏地对她说,他们马上要住进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她住,所以让她搬出来。
        明明是鸠占鹊巢,却搞得她像个累赘,但这一切应该都是爸爸默认的。
        她在电话里和爸爸大吵一架,一气之下跑出家门,蹲在巷子里那颗老树下,越想越难过。
        这里很少有人经过,她躲在背面树荫里,抽抽噎噎地掉眼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有个青涩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打算哭到什么时候
        苏杳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吸了吸鼻子,思绪迟缓。
        夏日的阳光灼人,浓烈的蝉鸣声此起彼伏,聒噪得像没有尽头。
        男生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蹲在她面前,眯起眼打量她,不太耐烦地说:“麻烦让一让。”
        兴许是他语气很冷,态度也不怎么客气,苏杳刚受了委屈,本来就难受,被他这么一说,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连这个鬼地方都有人赶她走。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受伤的小鹿。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前递过来一张纸巾,是他给的,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男生看起来很不好惹,苏杳觉得自己再不停下来哭可能就要挨打了,可越想不哭,哭得越厉害。
        可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凶她,只是又递给她一根棒棒糖,“别哭了行么?头疼。”
        这时,一声孱弱的猫叫从身后传来。
        苏杳一惊,止住哭声,蹭一下站起来,才发现脚边摆了个样式讲究的猫窝,里面挤着两只流浪猫。
        那是江燧经常喂的两只。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她没想到会在十九中遇到他。
        别人提起他,是处分单上的常客,是不好惹又不服管教,会抽烟打架的那个江燧。
        只有她感觉,他不是传闻中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