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开始下起小雨。
淅沥的雨打在玻璃上,声音透过蓝白窗帘落到屋内,轻盈跃到纸上。
笔尖摩挲白纸发出的沙沙声像是在与雨声合奏。
“笃笃
敲门声兀的响起。
坐在桌前的男人抬起头,俊秀清润的五官在冷白灯光照下变得逐渐清晰。随着一声“请进”响起,手指适时按下笔,将翻开的病例本合上。
探头进来的是一位女护士。
她见男人坐在桌前,明显是刚才还在办公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简医生,有人找您。”
“你说。”
“那人说他是公安局的警察,来办案的。李副主任巡房的时候,正巧看到他守在1078门口,便叫我带着他来找你了的门口?”男人好看的眉眼稍微皱了皱,清浅的眸子里染上些许疑惑,但很快便消散
亮眼的白炽灯下,倚墙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他低头抱臂站着,上半身随意倚靠在墙上,好似蛰伏在暗夜中伺机而动的黑蝎。他的一头黑发被剃得寸长,耳廓之下延伸着硬挺的下颌线,左耳上还带着低调的银色耳钉。
好似一把藏血的短刀。
门“咔哒”一声响,重重的门扉打开,随着窸窣邪的衣料摩挲声想响起,屋内走出来两个人
“您好。”
他抬头,看见白色门扉前面,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温和地对他笑。
白炽灯将整个空间照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透过那人些许反光的镜片看到男人眼里的所有情绪。
温润如春意化雨融于清潭溪流中,却也冷漠似一月冰霜。
“您好。”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屋内满灌着草药的香气。
在横竖堆叠的书本后,许川白随意靠着椅背,闭眼将刚才听到的信息慢慢消化
在简辜的描述中,1078床躺着的,是一位重度烧伤的病人,现已进入到治疗的后期。
女孩全身70%的皮肤属于重度烧伤,其烧伤后遗症十分严重。但更致命的是,烧伤同时触发了她身体隐藏的多种疾病。由于前期治疗不当,她在被送来这所医院时,身体里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这场衰竭如同水泵般无时无刻不在向外输送她的生命。
但上帝仍给这个女孩留了一线生机。
在器械和药物的加持下,女孩勉强能维持生命。器官衰竭的速度尚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治疗过程中,让女孩痛不欲生的,更多的是那导致一系列并发症的烧伤。
大面积的烧伤让她本身的皮肤系统完全溃败,在治疗的作用下,裸露在外的皮肤长了又烂,烂了又好,皮肤细胞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疯狂的新陈代谢。
皮肤生长代谢带来的瘙痒和剧痛几乎让她发疯。烧伤和器官衰竭并发带来了一系列潜在的危险,治疗手段谨慎得如走高山悬索。经研究后,医院决定采用保守治疗,只有让其本身新陈代谢达到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才能保住她的命。
但很显然的是,当达到时间的阙值后,生命便会以一种近乎残忍的速度逝去,他们现在做的事情,顶多只能算是“吊命”。
“吊命”的要求,来自于那个女孩的父亲
简辜口中所说的“赵娴清”,算是一件无辜的“买单工具
“买单工具?”许川白敏锐地察觉到这几个词,眉目上挑。
“嗯。”简辜平静地应了他的话。
医院关于这1078床的传闻很多,但真真假假都可以汇聚成一个词:“惭愧和利用”。
赵娴清出于惭愧之心担负这女孩所有的治疗费用,甚至担负起了照顾女孩和她尚显年幼的弟弟的责任。但戏剧性的是,女孩父亲毫不掩饰地将她的惭愧心利用到了极致。
至于惭愧之心从何而来,他们这些旁观者不得而知,只是怀着医者的态度怜悯这心甘情愿的“买单工具”,旁观她亲历这一算作苦难的事情,继而在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碎渣硬砟和冷刀时,友善地递出一张纸巾
许川白睁开眼,仰头只看见头顶白得发亮的天花板。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叮的震动。
几秒后,他揉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身子继而往前一倾,脸上是讨好的笑:“医生,不忙吧?带我去1079床走一趟
终于赶出来啦()
踩着大年初一的小尾巴,和所有的小可爱说一声“新年快乐!”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福运满满,财源滚滚,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