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说，许晓文结婚的时候在家都没工作过，这一离了婚怎么还来万盛上班
“你不知道她和投资部的苏总是大学同学吗？再怎么样，财大的学历在这，又有关系，没办法啊
同事走后，许晓文在洗手间隔间多呆了五分钟左右才出去
离婚本身就是既定事实，工作是靠苏蕴打通的关系也不假。不过自己才27，也不算年纪很大吧？思索了半天，许晓文对同事谈论的内容也无可辩驳，最终还是劝自己还是当作没听到算了，不想放在心上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用粉饼遮了遮愈加明显的黑眼圈。这几天为了恶补地产相关的知识和信息，许晓文都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加上白天连轴转，明显有些吃不消
眼下正是吃饭的点，今天案场来的人也不多，同事应该都去隔壁的商圈吃饭了
许晓文初来乍到，连同事脸都还没认全，自然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午饭也是自己带的便当，再将就点就用便利店的三明治随便应付下
午饭刚送进嘴，她就听见有几个人开门进来
“怎么人都没了呢？这会都吃饭去了吧。”一个轻声细语的女性声音自顾自地说着
“我都说了，不该这个点来。”稍显稚嫩的男声语气里含着一丝抱怨
许晓文倏地站了起来，嘴巴还有着咀嚼的影迹。程岭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动作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样不得体，她又抽了张纸巾，抿了抿嘴，走上前去迎客
来人应该是一家三口，看起来是典型的严父慈母
“您好，请问是来看房吗？现在可以看的。”许晓文从刚才局促不安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又是那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程岭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假惺惺地堆着笑，脑海里全是她先前的失态之举，真不知道一个长得看起来这么周正的女人，怎么会狼狈成这样
许晓文的眼神和注意力始终放在为首的父母身上，直到母亲开口，说今天来是想给上大学的儿子买一套，这才将视线和男孩对上
他皮肤白皙，身形清瘦颀长，有股文质彬彬的气质，可眼神甚是深幽，那双眼睛更像能把人的魂魄勾走似的
许晓文仿佛害怕会出什么事，仅对视了几秒就慌忙将眼神移开，继续向三人介绍着房子的户型和周边
“附近还有实验学校，众所周知的重点学校，教育配套是很好的。将来如果有小孩的话，这里会是不错的选择
父母听罢，眼神将样板房仔细扫视了一圈，不自觉地点着头，似乎对他们看的这一套140㎡的户型很满意的样子
许晓文乘胜追击，月芽般的眼睛带笑又细声细气地问程岭：“弟弟觉得这套怎么样呢
毕竟是打算买给他的，肯定是要问一嘴的。可程岭倒不领情，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随便和人套近乎？便故意回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抛出一句：“不怎么样，姐姐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回答许晓文，这套房子不怎么样。可她似乎还听来了另一层意思——她这个人不怎么样
她表情一滞，但并不意外，瞬间变回往常笑盈盈的模样，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了对方
“没看上也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后续还想来看的话，联系我就可以
程岭迟迟没有动作，肖书琳愠怒地闷哼一声，他方才慢悠悠地用两个指头夹着，一副很嫌弃的表情，将名片放进了口袋里
鲜少说话的程山此时也发话了，“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出去了
“三位如果下次没事还想来看看的话，可以按名片上的电话提前联系我，这样我方便接待。”许晓文微躬着腰，走在肖书琳身旁，几番交流下来，她知道了程山话少，那男孩又是个爱顶撞人的性子，便还是和这位母亲交流着
许晓文将三人送出售楼部，看到他们开车驶出大门外才折返回去。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失败经历而已，没什么好挂记的。想着自己的饭还没吃完，她深呼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车上，程山和肖书琳二人在前排，程岭独自坐在后排看着窗外
程山开着车，瞟了一眼后视镜，看着程岭托着腮出神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刚才那个销售又没招惹你，你那态度什么意思
程岭头也没回，依旧还是那副姿态，敷衍着：“就是单纯不喜欢而已，为什么要给好脸色
程山听罢，拍了一下方向盘，声音提高了几度又嗔道：“没教养
“我没教养，你是在骂我还是骂你自己？”程岭露出冷嘲热讽的表情，睨着前方的父亲
肖书琳看不下去了，连忙劝阻这父子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吵架，你们休息会儿行不行？程岭你也是，别人好好工作又没影响你，性子在外面收一收，不然总有一天你要在这上面栽跟头，别不信
程山无奈地看了眼肖书琳，只好听话缄口
程岭没做任何回应，刚拿出了口袋里的那张名片，手机就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他打开锁屏，发现是大学同学兼好朋友陈一鸣的微信消息
“晚上去不去玩？我生日，找个酒吧喝一喝，就咱们几个
正巧，程岭不想再在剑拔弩张的家里多待一秒钟，他想了想，打字发了过去
“时间地点
“老地方啊，晚上
看完消息，程岭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另一只手则把玩着那张名片。许晓文，好普通的名字。他看了眼背面，没什么内容。薄薄的卡片翻转间还有股若隐若无的木质香气，引得他不自觉地靠近嗅了嗅，随后，便是满不在意地将名片塞进了副驾驶背后
许晓文下午接待了几位客户，刚坐下休息，手机就收到了信息
“小许，上次来看的房子我要那套最大的。不过我这会儿没时间，晚上8:30在绿洲酒吧，你带着合同来
秦昊前段时间带着老婆孩子来售楼部看了一次，许晓文毕恭毕敬地带着这一家三口把几套户型都看了个遍
明明老婆孩子对那套平层都赞不绝口，秦昊举手投足不像个挑剔人，穿着打扮看着也出手阔绰的，却还是对这套房子挑出来好几个不喜欢的地方。许晓文从不强行说服别人，更喜欢用诚意打动客户，这次不行，那便下次有机会了再向他推销，她主动加了秦昊的微信，想着以后有房子的消息还能给他发过去，没准儿就改变主意了呢
许晓文不禁好奇了一下，自己消息还没发过几次，怎么这人就改变心意了？不过她也没细想，生意送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人的际遇就是如此，一个无足轻重的决定都可能影响人生的走向，将两个过去毫无纠葛的人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一起。命运的多米诺骨牌一旦倒下第一片，后面则会产生意想不到的蝴蝶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