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被袁方哲逮到谭静，此时她正在挨家楼道收乱发的传单和破纸壳。
“谭静！”
袁方哲这一声喊把谭静吓一哆嗦，她滴溜溜地抬起眼，发现是袁方哲后心虚地把那些纸壳藏在身后。
“哲哥……”谭静被袁方哲拉着帽子，他人高马大的，一眼就看到谭静在干什么了。
“昨天我没问清楚，怎么捡上破烂了？”他眼睛一竖，带着他和谭阳的疑问。
“我，我收到一份很珍贵的礼物，不想欠她的人气，就想着靠自己捡破烂挣点钱给她还一份礼……”谭静越说越小声，她只想把自己埋进雪堆里。
“所以你就捡破烂？你用钱和我说啊，我不是不能帮你，这大冬天的，夺遭罪啊！”袁方哲一把抢过来谭静手里的那些破纸壳子。
谭静有些急，她怕袁方哲一股脑给她扔了，这些是她一上午的战利品。她想伸手去抢。
袁方哲怎么会不知道谭静想啥，他推着谭静的后背：“哥带你去卖，你不知道，小区上面收破烂的老愿意缺斤少两的。等把这点玩意儿卖了，哥给你介绍活干，咱不干这个，嗷。”
“嗯呢。”
俩人卖完数钱，两天一共赚了七块零三毛。
“我们假期作业可多了，乱七八糟的都是抄写，可多人都不爱写那破玩意儿，你帮我们写行不，一本我让他们给你二十。”
谭静马上心动，按这样来算十本就大概够了，她还是顾虑：“二十一本，是不是有点高了？”
“不高，那抄写，老多了。”袁方哲生怕她不答应。
谭静终于点头：“行，那我抄。”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阳光直直射在袁方哲的校服棉袄上，反光条晃得谭静下意识闭眼睛。
她就没看到袁方哲明显心虚的表情。
“三十一号晚上我妈让你和燕姨去我家吃饭，我妈做大餐。”
袁妈妈做饭特别好吃，过节的时候她老邀请自己和妈妈去他们家做客。
这个习惯是从谭梁正和赵玲燕离婚之后开始的。
刚离婚的赵玲燕如同行尸走肉，谭梁正一走了之，连协议书上保证的每月四百块的抚养费也不给，电话换了，问他们家的兄弟姐妹，五个人说出谭梁正八个地址来，赵玲燕每天在家以泪洗面。
苦了谭静，谭静没人照顾，一个人拿着钱去超市买鸡蛋，买方便面，八岁的小孩要照顾三十一岁的大人。
正值冬天，那个时候家里还有供暖，谭静每天上学最晚，放学最早，在路过的小市场买一块豆腐，然后回家煮两个鸡蛋下一碗方便面，就是她和她妈一天的伙食。
中午学校提供午饭，两块钱一顿，还带水果，她就悄悄用纸把水果包起来，回家带给妈妈。
你说为什么不买青菜？
青菜只在大型商超供应，小摊谁卖？卖了不够赔本的。
赵玲燕每天越吃越少，半个月之后，她每天就靠喝水和吃一个鸡蛋活着。
谭静实在忍不住，她想到乡下的姥姥姥爷。
姥姥姥爷腿脚不好，很少来城里看望他们，每次赵玲燕和谭梁正都会为这件事吵得人仰马翻，赵玲燕说爸妈大老远来一趟就撵爸妈去住旅店？谭梁正坐在沙发上如同大盘鸡屎，他大言不惭地说赵玲燕，你就是欺负我没爹没妈，要是我爹我妈在世上，我也让他们住旅店。
他俩就开始砸东西。
谭梁正砸碗砸盘子从来不看人，他一个瓷盘摔到谭静脚跟前。
谭静被吓哭了。
此时此刻她哭着给姥姥打电话：“姥姥，姥爷，妈妈要死了，你们快来救救妈妈吧！”
老两口大半夜打车来的城里。
一个巴掌啪地一声乎上去，姥爷气的手都抖了。
“赵玲燕！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更多的细节谭静记不清，只知道之后妈妈好像换了一个人，她开始对谭静展现无止境的爱。
很快她又不对劲了。
赵玲燕对谭静的爱是对谭梁正的转接，她不是爱她，而是想通过谭静看到谭梁正的影子。
赵玲燕不让谭静在放学之后出去玩，不让她和任何小朋友有接触，甚至尾随她上学。
袁方哲当时每天在楼下等谭静一起上学。
给小伙子都吓得做噩梦。
他妈妈终于在期末考试结束后敲响谭家房门。
里面骷髅似的赵玲燕打开门，袁妈妈看她这样，把自己的诉求说了一遍，赵玲燕终于忍不住，她和袁妈妈倾诉了整整一下午。
袁妈妈泛起一阵同情，屋子里的小谭静也是瘦得不成样了，裤管随着开门的风晃荡，脸上没有半两肉，眼睛大得空空的。
从此为了防止赵玲燕再不正常，袁妈妈借着请她们到家吃饭的理由看着赵玲燕。
一请就是五年，已经变成每年跨年的传统。
“嗯，谢谢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