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在教室画画的绘里扔了铅笔,打算回家,她拆了画架上的素描纸,把它扔到用来收作业的抽屉里面,就走回位置收拾画具
收拾好画具后,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背包,背包拉链外露出一张素描纸的一脚,抿了抿嘴,她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妈的
她动作又快又狠地把素描纸摁了进去,拉上拉链,就拎着黑色背包,走出教室
走了五分钟左右,快到住处的地方,迎面走来了一群人
这一路上太暗,她也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其中一个人直接就跑到绘里的面前,绘里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手里的背包用力一甩就撂倒了那个人,接着左脚就猛地抬起来,看样子像是还想要再狠狠补上两脚
眼看绘里的脚就要踹到自己身上,那人也顾不得倒在地上的痛了,连忙开口就喊“老大,别啊,别动手,是我李子豪啊
绘里听了,脚下动作一顿,就慢慢放下脚,随即淡淡道“哦,——原来是你小子
李子豪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看到她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这一动作实在是让他大大地舒了口气
她也没看他,把背包又甩回肩上,径直走到马路旁边的一个路灯下,抱着手臂,整个人靠在路灯杆上
李子豪拍了拍胸口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有后面的五六个人也跟了过来,像开小型会议一样,将绘里围了起来
“唉呀,耗子(李子豪)你可真没用,说好了吓老大一跳,咋还给老大弄翻了呢?”徐志勇笑着打趣道
“还嚎上了,哥几个大老远就听见了”费翔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整张的脸都是憋不住的坏笑
李子豪踹了他们一人一脚,“你们行你们上啊,要不是你们推我,我怎么会挨老大的打
绘里撇了他们一眼,不爽地说道“你们到底因为什么事来找我
几个人立刻停止了打闹,收敛了笑意,互相看了看,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徐志勇是个急性子,憋不住话,没沉默多久,很快就给出了回答:“老大,那个吃屎的又来我们地盘捣乱了,还搞什么飞机,给你下战书,他说三天后去隆江洗脚城旁边的地下停车场打一架,不来的是孙子。老大你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啊
徐志勇嘴里的那个“吃屎的”是一个名叫史云龙的混混头子,他和他手头的人是在凤凰城的茶楼那一片混的
最近几年在圈子里弄出了点名堂,不过他们用来出名的法子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到处黑吃黑,吞并了不少地方的黑帮,渐渐壮大起来,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呢?”绘里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们
绘里跟早就他们说过,她加入他们只是为了挣学费,攒够了学费以后,要没什么大事别来找她,——约架还不够格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再度陷入沉默中,神情、动作都很不自然,李子豪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胖子徐志勇就盯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居民楼不说话;费翔有点焦躁,不断变换站姿,两手还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面,没拿出来
绘里哼笑出声,“怎么,几周不见,都成哑巴了,都TM别跟我绕圈子,有屁快放
她像警告似的,伸脚踩扁了路灯下的一个破易拉罐,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随即她眼神不善地扫了他们一圈,“就算你们不说,我自己也有法子知道,——只是,到时候,如果我知道的不是你们先告诉我的,那我就要好好收拾你们了
费翔这时才缓缓抬头看绘里,像是终于知道瞒不住了一样,咬字艰难地说道:“——吴旭被捅了好多刀,出了很多血,现在还躺在医院
“谁干的?”绘里平静地问
费翔答:“——就是他干的
没人会傻傻地问这个他是谁,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他”就是史云龙
绘里依旧靠在路灯杆上,闭上眼仰起头没有说话,大家也就静静地等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她猛地睁开眼,眼球布满血丝,恶狠狠地吐出了三个字
“我们去
琳娜已经走到那个路灯下了,但她现在感觉特别心慌和困惑,因为这个位置已经没人影了
她还是晚了一步
她找遍了四周,都没有找到绘里,顿时感到又抓狂又心累,工作了一天再加上找绘里,使她的身体很疲惫,头脑也很不清醒
她望着陷入黑暗的四周,只好决定先回家,在家里等绘里,再问问她的情况
到了家,琳娜换了拖鞋,扔掉胳膊上黑色的手提包,解开制服领口附近的两颗扣子,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打开冰箱,到了满满一杯冰水,给自己灌了下去
透心凉的感觉让琳娜打了一个激灵,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汗臭味并没有因为她困的缘故而消失,她只好扛着困意,拿了一件丝绸质地的纯白色吊带睡裙,滚去浴室洗澡了
洗好了之后,琳娜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等绘里,墙上时钟显示十点三十五分
等了一会,她开始感到害怕和恐慌,她原本以为绘里很快就会回来,但是现在她又不那么确定了,对绘里的愧疚感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又等了半个小时,她的脑海里竟开始涌现出那些可怕的欺凌案件,不论是网络上看到的,还是自己在法庭上听到的,一桩桩一件件案子都疯狂地挤进她的记忆里,她着急烦躁地想抓头发,可绘里还是迟迟没有回来
恐惧和疲惫在不断交替,一次次袭击着她的大脑,缠绕着她的身体
最终疲惫占了上风,她再也忍不住睡意,一不留神就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