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丰云松对李迟迟守得更加严密,连刘戏景的行针都被旁人接手
对于丰云松明里暗里不许外人靠近的行为,宁语珠也不插手
不动声色间,李迟迟周围只剩上京的守卫
她虽大多数时间昏迷着,但眼见身边没了熟面孔,心里便知道作何二人的打算
这样情形加上丰云松的到来,回不回上京已不由她做主
她疲于应付着,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是以日日冷眼看着,也不做什么
瞧着心烦,就时常睡着。药照吃,脸色却不怎么好
不管怎么拖延着,这上京终究要回
丰云松的手段她知晓,最擅戳软刀子
还未等到她下地,丰云松就来了
“殿下可好些了?”丰云松善于迂回,从不主动表明目的,且脸上挂着笑
说出来的话毫无错落,总为他人着想,不令人为难
李迟迟不搭话,她脸色极淡,静静觑着,不管丰云松的话语飘到耳郭
不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
“臣瞧殿下还不见好很是担心。”他再开口时很是担忧,像是自己病了一般
紧接着蹙眉心疼,全然为她思虑:“殿下久病未愈,身子吃消不住,而这北境苦寒,医资匮乏,殿下实在受苦
又话锋一转:“刘郎中医术超群,对殿下颇有照拂。只是其子刘子青年岁见长,怕是
丰云松并不说完,只对李迟迟粲然一笑,跪倒在地:“为保安康,请殿下移架上京
这话说得全为李迟迟着想,却不容抗拒,不得挣扎
行担忧之名,做胁迫之实
李迟迟心中冷笑,面上也表现出来:“如此,便依你罢
丰云松的手段依旧如此
依旧……令人恼火
李迟迟再也不愿多费口舌,背过身去
“多谢殿下。”丰云松并不意外,脸上笑颜不减
行礼退下之时,又道:“殿下保重贵体,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边人
李迟迟紧闭双眼,等人退出。同时也知晓,任人摆布的日子再也到不了头
事情一定,先前为归京做的准备从暗地里搬到了明面上
李迟迟在窗边冷冷往外瞧,阴冷的光打在她脸上,遮住她的眼睛
丰云松正同宁玉珠搭着话。不用她猜,无外乎是归京之后的安排
李迟迟对于女皇陛下如何安排她这个逆臣,莫名生了几分好奇。这好奇像是嘲笑,嘲笑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归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期间刘子青来了几次,皆被拒之门外
刘戏景也遥遥瞧过她几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紧了身边的刘子青,叮嘱他不许再来
李迟迟偶尔撞见,也没说什么
她与刘戏景止步于此
不论刘戏景心中存着什么心思,刘戏景于她而言,从始至终只是一个郎中
一个曾经对她颇有关照的郎中
在临近启程之际,李迟迟居然心波动了一番
谁也没想到刘子青居然趁着守卫松懈,钻了进来
李迟迟犹记他被护卫拉走时依依不舍地问她,能不能不离开
能吗
李迟迟也回答不了他
她似一株飘萍,被水流裹挟,身不由己
李迟迟启程了
她离开了这所呆了三年的牢笼,换到了另一个华丽的牢笼
她的容颜在精心调理下日日白皙,手上粗陋的痕纹逐渐淡去,连头上的银丝也染上了黑色
李迟迟有些恍惚,好似她一直都是那金尊玉贵的六皇女殿下,从未变过
上京的人把她盯得牢牢的,从不曾让她单独呆着
丰云松侍候她的发髻,珠钗上头间,李迟迟总想问他
话未出口,就吞下了
异世的亲友和现在的女皇总是入梦,可眼角的细纹和身体的疼痛也提醒着她,这一切皆是现实
行路间李迟迟也是昏昏沉沉,偶尔也会被巨大的吵闹声闹醒
日复一日的颠簸,一行人平安到了上京
临进城时,沉寂多日的李迟迟罕见叫住了马车,挑起车帘
她定定盯着城门上的字,眼都不敢眨,呢喃出声:“上京
说完,泪滚了下来
她哭得难看,却十分悲凄
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哭过去的时光,还是哭死在过去的自己
丰云松望见李迟迟的眼泪,带着笑意的眼十分勉强。同时上京的朝臣们知晓,废黜多年的六皇女——回来了
似乎要弥补李迟迟所受的委屈,女皇陛下赐下的宅邸大到不可丈量
李迟迟站在宅邸面前,黑漆漆夜里亮起的灯笼幽红,像野兽的眼睛。黑暗中的宅邸张着悠悠大口,吞噬着进到里面的人
李迟迟心绪已经平复许多
北境生活磨搓着她,磨光她身上锐气,磨光她对日子的期望。任何东西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下人明里暗里把眼光放在李迟迟身上,李迟迟一眼扫过,不知这些人中到底掺合几家势力
对于李迟迟的归来,几乎没有几个欢喜的
昔日李迟迟颇受女皇疼爱,牵连谋逆大案,也能保全性命
现如今陛下病重,储位未定
而这时,李迟迟却重归朝堂
今日是罪名清除,尊位权势皆回。明日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对于女皇的心思,朝中众人皆揣摩不透。理所应当的,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李迟迟
翌日,陛下宣召
李迟迟望着镜中身着华服,头戴珠翠的身影出神
就像望着一个陌路人
李迟迟乘车入宫,可马车还未驶出多久,一匹不知哪来的疯马直直撞来。李迟迟于两马相撞之际,当机立断跳了车
两马当街撞死,马车也四分五裂。街上乱作一团,百姓四散,亲卫们奋力赶到李迟迟身边
李迟迟跳得及时,护住了身上的要害。且恰巧摔在卖布匹的小摊上,只是右腿骨折,脸部擦伤罢了
她的衣裳撕裂,发髻七零八落,可她无瑕顾及
两马相撞,车夫被甩至空中几米处后摔下,脑浆迸溅
马流出来的血浸红了土地,映红了李迟迟的眼
人群暂时疏散不开。李迟迟简单对伤口进行包扎。她下身不能动弹,也不能驱散街上围过来观看的人
十分狼狈间,只得低低埋下头
即使皇女的亲卫极力维持,也不乏凑热闹的。在路旁的高楼上,一双眸子漫不经心地注视这一切
而人群中的李迟迟似有所感,抬眼望去,正与他视线对上
那人慢条斯理呷着杯中的茶,眼皮淡淡掀开,冲李迟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笑来
李迟迟一见此人心中震动,很是不可置信
待要再看清之时,窗口已被关上
李迟迟精神恍惚
怎么是他
李迟迟很快送回皇女府,宫中的御医为她处理好伤口之后,也离开了
从恍惚中醒来,她脊背不禁泛凉,眼睛不住颤抖。那人的出现,意味京城中的诸多势力开始行动
李迟迟虽心中早有预感有人要做些什么,却不曾想到有人竟敢当街出手
且出手狠辣,直奔性命而去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
李迟迟抱紧自己的身躯,她想不明白。她不争不抢,三年前也如人所愿废黜出京,在女皇心中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为何还是有人依旧不愿放过她
她回京已经万般小心,不欲争抢,非要她的性命不可吗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是了,非要不可
李迟迟眼泪流了下来,同时心中有股奇异的念头冒起来
这个念头随即被她的胆怯按了下去,又要一味龟缩之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迟迟默默安慰自己
可这些被一枚飞镖打破
一枚飞镖忽然扎进了她的床头
亲卫一下把房子围得水泄不通,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李迟迟那缩下去的念头不可控制冒出来,连带着掩在骨子里深处的东西
若真要战,至死方休
这几个字在李迟迟心里闪烁,在她耳畔大声鼓动
她许久没有这般,心中一下盈满力气。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她可以说退,却不止会退
心中坚定,李迟迟的脑子一下清明起来
她很快意识到京中的某些人早就对她有所防范,早在她进京之前,早在她远在北境
她想方设法唤来了丰云松
不止为了印证她内心所想,更为了身边干净
是夜,丰云松翻窗而来,他一身夜行衣,冲李迟迟笑得耀眼:“殿下竟还记得暗号
李迟迟也不愿启用这个暗号。这暗号承载她痛苦的记忆。但是事到如今她敢信的却只剩丰云松
“你若不愿相帮,那便回去罢。”李迟迟不欲多说,她可以另想办法查,无非多花些时间
“殿下还未说是什么,怎料定在下不愿相帮呢?”丰云松似是想起什么,也不再多问
李迟迟收敛心神,问:“回京路上是否有人刺杀
丰云松知晓今日街上发生何事,也不打算隐瞒:“是
李迟迟早有所料,并不吃惊,继续问:“可否帮联系一人
“谁?”丰云松不甚在意的回答
“方子流
作者有话说
瞎写,为了体现女主玛丽苏。历史上谋逆没有好下场,当然除了李世民家的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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