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池是硬生生顶着奚山的视线离开的,如芒在背,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被彭知新提醒,程星池觉得自己对于李小姐的亲近是来自于与奚山相似的影子,可如果她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李小姐,对谁都不公平。
这几天就处在一个诡异的氛围中,程星池刻意与奚山拉开距离,奚山依然想要跟在程星池身边,都被程星池留在了特攻所,见程星池态度没有软化,奚山也只有无所事事的待在特攻所里,毕竟她目前来说只是聘请来的临时工,没有其他事物处理。
飞鱼每回看奚山都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客厅里,心里非常愧疚,总感觉自己之前说了不好的话,怎么现在的气氛让她都感觉到了不自然!
就连大直男楚哲都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看飞鱼在咖啡机旁边心不在焉,咖啡粉撒得到处都是,他走过去问“你一直看着李小姐干什么?”
“啊!我哪有!”飞鱼吓得剩下的那一丢咖啡粉也抖了出去。
楚哲无语的看着自己鞋尖上的咖啡粉。
两人扯了两张湿纸巾,在地上擦来擦去,怕自己闹出太大动静,飞鱼还悄咪咪半蹲起来看有没有吸引到奚山注意,结果一下就被楚哲拽了下来。
“你还说没有?”
“你烦诶!”飞鱼小声谴责。
楚哲问“你惹到李小姐了?”
平常飞鱼可不会在对着咖啡鼓弄,特别是磨咖啡粉这种细活,如果不是程星池叫她做,她可没那心思。
“不是我!”飞鱼下意识想反驳,但是感觉好像确实也有她的成分,飞鱼顿时拉耸个脑袋,比着手势“有丢丢啦
楚哲是个对感情生活丝毫不上心的直男,所以对那些八卦故事没兴趣听,每次给楚哲八卦,楚哲都反应平淡,久而久之飞鱼和彭知新都懒得跟他八卦了,所以楚哲完全不知道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但这次,两人蹲在餐台底下,飞鱼拉着楚哲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
“你们真是胡闹!”楚哲先批评了一句,皱着眉,想起身,又被飞鱼拽了下来。
“我们也不过是想让程队认清自己内心嘛!”
奚山的事,他们小队都知道,楚哲本来想说个胡闹就作罢,结果又听飞鱼在辩解,他又道“你们有什么权利对程队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程队找的人,各个基地都翻遍了也没个信,难道因为找不到就不让程队放下过往感情,开启一个全新的生活吗?”
“程队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李小姐也不知道程队过往,她对程队上心有什么错,怎么就像你说的不厚道了,如果李小姐能填补程队心中的缺憾,不好吗?你们这是把程队推在名为奚小姐和李小姐的漩涡里反复拉扯啊。”
说完,他见飞鱼睁目结舌的看着他,他脸上一窘,认为方才过于激动,楚哲舔了舔嘴皮,指责
“顺其自然比什么都好,你们偏要干预。”
其实出发点是好的,飞鱼和彭知新因为奚山的影响潜移默化,潜意识认为程星池就该属于奚山,不应该被后来者抢走,他们下意识想捍卫奚山对程星池的占有权,但楚哲是个对感情很平淡的人,看法更加客观。
他心里担忧,完了,这下怕不是临时工干完李小姐也不会正式入职了。
“哇,你难得说这么多。”飞鱼张着嘴惊叹,对楚哲比了个大拇指,她问“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感情的事你们别瞎掺和。”楚哲看飞鱼还蹲在地上,手握着湿纸巾,提醒道“咖啡不做了?”
“哦!”飞鱼赶紧起身,楚哲也收拾好地上的纸,就听见头顶飞鱼在说
“李小姐怎么不见了。”
楚哲也站起来,偌大的客厅里,除了他俩再无他人,他也一脸疑惑“什么时候走的?”
真奇怪,一直守候在客厅的李小姐居然出门了,要不是那把唐刀还横置在案台上,他还以为是李小姐忍受不了打算出走了,毕竟李小姐独来独往,她想离开的话,那一纸协议也算不上什么约束。
奚山此时正马不停蹄的往北区那边跑去,她记得今早出发前程星池说要去北区的特攻所办事。
楚哲和飞鱼自以为不会被她听到的悄悄话,被她听得一字不落。
奚山此时浑身犹如滚烫的熔岩,心跳在身体里响着沉闷的鼓声,那种沉闷让她感觉到疼,那份疼痛不是因为受到痛楚,是喷薄欲出的感情找不到她想要宣泄的人,她急于去寻求一个答案,只为楚哲口中的奚小姐。
会是她吗?她依旧不敢相信。
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回在实验室里饱受摧残的一幕幕,与毫无人性的他们相比,程星池年少时的温暖是奚山每日每夜躲在囚禁室里唯一能回想、能将她从崩溃中拉回来的光,那份温暖,还会属于自己吗?
奚山没注意跑了多久,此时又是夏天,就算不知疲倦此时身上也是汗津津的,打湿的头发贴在了脑门上,可奚山已经很久没有特别注意过自己的形象了,她忘了自己也曾是个清隽矜贵的女孩。
来到北区特攻所,她想更快点看到程星池,趁着别人没注意直接起跳翻过了2米高的围墙,落地时恰好一棵树挡住了奚山的身影,她正想往正门跑过去的时候就叫程星池从门里出来,她笑着从门里打着招呼,这让奚山驻足。
程星池本来已经出门了,但好像收到什么指令一样,又走了进去,就在奚山以为还得她进去找程星池的时候,却见一个轮椅的前段露出头。
轮椅上坐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那女人笑得一脸温柔的回头拍了拍推着轮椅的手,那只手的主人正是程星池。
程星池此时很贴心的,弯下腰想凑近点听女人说些什么,也不知听见什么笑得后仰。
当她怀着满腔的热忱找程星池时,眼前的这一幕刺得奚山生疼,奚山死死拽住自己胸口的衣裳,像这样心就不会抽疼一样。
所以,程星池是把那份温暖给那个女人了是吗。
程星池就那么喜欢照顾身有残疾的女人吗?那是她的兴趣?
奚山说不清此时是什么状态,她觉得自己酸楚到了极点,失落到了极点,还带着一丝愤怒,她躲在树的后面,那些满心溢出的负面情绪让奚山无处发泄,她终于是忍不住一拳打在树干上。
这一拳终究是带了些隐忍,但是程星池耳目都异于常人,她清楚的捕捉到了院子角落里的一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树上,当她抬眸过去时,树叶间还在簌簌作响,几片浓绿的绿叶飘落下来。
程星池心里警惕了几分,之前就有小型异种蹿进基地的案例,不过都被及时控制了,她担心这回又是这样,只不过她还在想怎么会有小型异种蹿这么远?
“阿岚姐姐,你在这等我一下。”程星池摸出手枪往那边走。
于岚并没有听到那些动静,但看程星池突然变得严肃,她问“怎么了?”
程星池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意示现在保持安静,她去观察情况。
于岚也点头不再做声,作为特攻组的家属,这点情况她还是知道的,如果有问题,还是先别打草惊蛇。
程星池缓缓接近奚山待的地方,她仔细听也没听到什么异种的呼吸声,她绕树一周就发现树的背面,有一个凹陷的拳印,绽开的木屑还有新鲜的血。
树叶从程星池耳畔落下,她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就与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来了个对视。
那女人看见自己被发现了,移开视线有些无措的扒拉着树枝往自己这边挡,躲也不是,下也不是。
即便程星池想跟奚山刻意保持距离,也被她的举动逗笑了,她轻笑问“你躲在上面干什么这该怎么回答,当她看到程星池察觉到的时候就想躲了,可是直接翻出去还是太明显,她就想直接上树,但是树叶出卖了她。
见奚山没说话,程星池又说“树都被你打秃皮了,还快不下来,手流血了都不知道吗。”
奚山抬手看了自己锤树的手,除了微小的新肉,已经完好。
程星池看不到奚山的手背,见她又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心里有点生气,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没事捶树,她道“下来。”
听出来程星池语气变了,奚山怕她更冷,下意识就从树上跳下来,就落在程星池身边,但是转念一想,明明她也很生气,她现在不该听程星池的话的。
她又想跳上去。
程星池眼疾手快的抓起了奚山的手翻看手背,奚山动作也随之一顿,程星池看着她左手上血迹还在,还有那一层粉红新肉,怎么又会好得这么快?
程星池看向奚山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奚山却没看她,把头扭向了一边。
难得奚山居然没对她说一个字,但是奚山怎么会出现这里,程星池又皱眉“你又跟过来了。”
想到被发现的奚山,在树上小心翼翼的模样,程星池怪不起来,她放软了声调“来就来了,树怎么还招你惹你了?”
奚山面具里的神色在听见程星池的温声细语时有所缓和,可她心里还是生气“哼。”
真是奇了,奚山居然会哼她了,是因为她晾了她这么久?
不该哄她,哄她就又越界了。
程星池无视了奚山的不满,她看着奚山手上的新肉若有所思,还好奚山的伤口愈合的够快,这样就不用给她包扎了,又少了个相处的机会。
“咳咳,那个,有打扰到你们吗?”早看到程星池放松警惕后,于岚就慢悠悠的过来了。
“于岚姐,别闹。”程星池苦笑了一声。
在自己人的时候,程星池还能亲切的叫她们姐姐,正经场合的时候,程星池会直接在她们名字后面单加姐字。
看出程星池不想她开这个玩笑,于岚歉然笑笑,问“星池,这位是?”
“她就是李……猜小姐,新聘临时队员。”介绍起奚山有些艰难,特别是在程星池认为李猜这个名字只是敷衍她的情况下,她加重了临时二字。
“星池。”奚山没忍住握住了程星池的手腕。
“哟,新队友来接程队长啦?”明丽的身影像这边走近,她手里拿着三根雪糕。
“嚯,这面具够帅的,还自带墨镜,哪买的啊?”关莺自来熟的夸赞奚山戴着的面具,也没在乎奚山理没理她。
给了程星池一根雪糕,自己给于岚撕开包装袋,递给自己老婆。
于岚温温柔柔的道了一声谢谢。
关莺笑眯眯的矫正她“说,谢谢~老婆。”
于岚脸涌上红霞,她轻咳一声看了看一边的奚山,提醒道“你又干什么?还有人呢。”
“那有什么,有人在就不能叫老婆了?”
于岚没关莺那么厚脸皮,她妥协“说不过你。”
关莺正要乘胜追击,被程星池打断了“关莺姐,您体谅体谅我。”
关莺啧了一声,扫视了程星池一眼,见奚山握着程星池手腕“大热天的,你们这样握着不累?”
程星池轻轻动了动自己手,没扯开。
关莺把她自己手上的雪糕扔给奚山,被奚山接住,她道“热吧?瞧把你给热的,程队你怎么这么不照顾你的队员。”
知道关莺又在打趣她,她也看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奚山出了一身汗,只是现在的形式她实在不好处理,本来想等会就带奚山回所里。
“行了,雪糕也吃到了,我就不多待了,免得又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程星池回了一嘴,本来一开始她的工作也谈完了,临走的时候关莺说是要去拿雪糕,让她们先走,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
“走吧走吧。”关莺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还是于岚心好,提醒她们回去注意安全。
程星池牵着奚山回到自己车边,她看见奚山还握着自己手腕,迫觉得她得寸进尺,道“松开。”
奚山听话的松手,之前见程星池放任自己牵着她,奚山当然不会想主动松开,她心想,如果可以,她想一直牵着。
她回到车上,想到之前于岚和关莺的对话,主动问“她们,什么,关系?”
“情侣。”程星池如实回答,关莺都不隐瞒,她也没必要替关莺隐瞒什么。
“嗯。”得到程星池认证,奚山稍微宽心,但想到程星池言笑晏晏的样子,特别是于岚跟以前的她一样,奚山心里又不舒坦。
“你对,于岚
程星池听出她的猜想,有点恼怒,这根本不可能的问题她都懒得回答,特别是奚山对她是一个暧昧的状态。
她反问“我倒是想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锤坏了一棵树,怎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我,习惯了。”奚山回答。
程星池睫羽轻颤,问“习惯什么?”
“痛苦,宣泄。”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当她濒临界值的时候,就想破坏什么东西。
“痛苦……”程星池低喃,是什么要让一个人在痛苦时习惯用伤害自己来宣泄痛苦?
就在程星池想奚山以前有过怎样经历的时候,她又听到奚山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我过来,只是想,见到你。”
所以就一个人,从南区跑到北区来,谁也不通报,翻墙就进来了?是因为自己一直故意不理她,所以让她感到痛苦?
[只是想,见到你。]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才好。
回到员工宿舍的奚山洗澡去了,飞鱼和楚哲看到奚山跟程星池一起回来了,也终于放心下来,飞鱼还后怕的跟程星池说以为是他们让奚山给激跑了,程星池哭笑不得。
后来程星池在自己宿舍里看着那瓶没送出去的糖浆和旁边的作战服发呆,她思考了一会,拿起这两样东西敲响了奚山的房门。
此时的奚山刚洗完澡出来,听见房间门被扣响,戴上面具,面具内里的墨色镜片在她清洗面具时按下机关收回到了面具里。
平时奚山都会注意,因为她的视线不管有没有墨镜遮住,看到的世界都是明亮的彩色,戴上内含墨镜的面具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这是夜晚程星池第一次敲她的门,奚山内心宽畅,匆匆戴上面具就去开门了。
当门被打开,程星池本能的去看人的眼睛,就见奚山眼中洁白如玉的色彩。
眷恋而又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