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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晔也有要事处理,工作到深夜,连衬衫都没来得及换,说是陪她睡觉,也只是把被子掖好,径直侧躺在了被子上。他把她额前汗水打湿的碎发拂到一边,轻拍她的背。小时候在南京的宅子里,那时候夏天,乔芽也是一身汗睡在廊下,乔晔边用蒲扇给她扇风,边也像这样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乔芽思绪飘远起来,突然想起母亲提过的旧事,便问:“三哥,和我讲讲你在旧金山的事儿吧。母亲说,你在旧金山曾经有个华人女朋友,她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她是羡慕的,羡慕那个女孩子可以留洋,更羡慕她能自由恋爱。
周家虽然在新政府任官,虽然干着实业,表面上都是新派作风,骨子里还是十分保守,旧时代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轻易不能拔除。
乔晔对这段往事不愿多提,斟酌了下语句,随意敷衍道:“我在旧金山每月都给你写信,芽芽知道的还不够多吗?她是朋友,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朋友。”话头便又转向了旧金山唐人街的中餐如何如何难吃,西海岸的气候如何如何干燥,说到最后,竟也完全比不上南京了。
乔芽被一打岔,也忘了女朋友这茬,咯咯笑起来,“大伯也待的习惯。”
乔晔也笑,他摸她的耳垂,“睡吧,乖芽芽。”
乔芽闭上眼,眼皮微微颤着,半晌又睁开,埋在被子里说:“哥,你变了好多。”
乔晔的脸在灯光下愈发棱角分明,他的面容已褪去青涩,变得成熟、有攻击性,“是吗?哪里变了。”
乔芽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不上来…不过对我还是一样,都是顶好的。”半天又问他,“哥,你想什么时候成亲呢?”
乔晔打趣道,“芽芽这是想结婚了。”
乔芽摇头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以后没有机会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呆一块儿了。哥…还好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要留在美国了,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已经四年没见了…许是好久未见,才会觉得你变了。我也长大了,母亲说我已经是大人了,还和小时候那样天天黏着哥哥实在不像样子。成了亲…我也要离开南京,离开上海,去何家的。”
她又坐起来,“哥,你知道何家在哪么?奉天!大哥说东北的气候不比江南,干燥极了,我过去定会受不了。哥,你说会比旧金山还干燥么?”
乔晔没回答,也坐起来,伸手把乔芽捞进怀里。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乔芽后知后觉,三哥也开始抽烟了。
“芽芽不想嫁人,不嫁便是了。”他在她耳旁说。
乔芽说也没有,“我只是怕…”她踌躇了一会儿,也说不出来自己怕什么,“可母亲说了,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这乱世里,女子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处已是极大的奢望。”
乔晔抚着她的背,“洋人也有女子不嫁人,有自己的事业,难道这天下女子还分三六九等?女孩子并不终究要嫁人,也不是任何人的依附品,”他将她散落的黑发挽起,“重要的只有你自己的想法,芽芽。你母亲,父亲,包括大哥,其他任何人怎么想都不重要。”
乔芽声音含糊,“那三哥怎么想呢,三哥想我嫁人么…”声音越来越小。
乔晔再一看,她闭着眼,呼吸平缓起来,大概是药效上来,她睡着了。
乔晔将乔芽抱进被窝里,她是柔软的,发丝都带着香气,抱起来很轻,就像小时候那样。
乔芽吃了药,汗出的更猛了。汗水打湿了睡裙的领口,乔晔拿起毛巾,小心翼翼擦拭她脖颈处的汗水,毛巾往下移动,到胸口时顿住了。
狂风停住了,窗外淅淅沥沥落着雨,昏暗的油灯在房间里摇曳,拖拽出两个人的影子。乔晔的影子在墙上被拉的很长,他笑了笑,吹灭了油灯。
半晌,再开口时声音也有些暗哑,“晚安,芽芽
施工完成,一滴也没有了,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