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升说他妈不是善茬。
他只提了两件事:
一是她妈年轻时村里组织看电影,她想坐哪里就坐哪里,有人了就得给她让,不让她就给你连人带凳掀翻;
二是她去照顾大儿媳坐月子的时候跟大儿媳打架。
所以苏梨从猫眼看到张母的时候,心一下沉到了底。
之前张母也来过,不过那时候张家升在家,陪着她吃喝玩乐了几天,她心情好,并没有作妖。
这次只有苏梨在,她着实不想单独面对她
门外的张母连按了数次开门密码都提示错误,心想好啊,改了密码也不通知她,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顿时心里窜起一把火。一边掏出手机打给她儿子,一边出大力把门拍得砰砰作响。
手机里语音提示对方线路正忙。
张母更气了,正打算踹门泄愤的时候,门开了。
脸上敷着一张面膜的苏梨出现在她面前。
“妈,你怎么来了。”
张母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儿媳,从她身边擦过大步迈进门,一眼看到地上整齐摆放的一双男拖鞋,又扫了眼客厅,便猜到她儿子不在家。于是扔下行李包,自顾自打开鞋柜翻出客用拖鞋换上。
“我敲门敲得手都疼了,都不见人给我开门,还以为没人在呢,原来有人在啊,年纪轻轻就聋了吗,听不到敲门声?还是听到了故意晾着我这个老太婆在门口不想给我开门。”   张母阴阳怪气,换好鞋就开始四处巡视。
“妈,看你说的,我刚刚在房里敷面膜听音乐,不小心睡着了,一听到敲门声就赶来开门了。”苏梨绷着脸,声音听起来还是挺有礼貌,“你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怎么,我来我儿子这要先打电话跟你们申请么?”
“不是这意思,是怕万一我们刚好不在家,你过来没人给你开门……你刚刚怎么进小区的?”
小区管理还算严格,刷门卡或住户面部扫描验证才能进。
“我有门卡。”张母没好气地回应。
苏梨暗暗把白眼翻到了天上,怪不得少了张门卡,她和张家升都以为是对方拿了放到了哪里忘记了。
她对此不想多做回应,反正那张卡快失效了,因为门卡需要隔几个月就要拿到物业那里刷一下更新。
“什么味这么大。”张母皱了皱鼻子,满脸嫌弃。
“是鲮鱼罐头吧,今天早上吃的,这东西气味浓,我怕放冰箱里会变腥,就放餐桌上了,准备晚上把它吃完。”
刚刚的脑洞游戏不知道会不会在空气里留下什么可疑气味,苏梨从门口猫眼里看到是婆婆来了之后,当机立断做了一系列举措:开罐气味重的鲮鱼罐头掩盖空气中或许存在的她情动的气味,换套保守土气的旧T恤和运动长裤,随手贴张面膜挡住自己的满面春色。
“老二去哪儿了?”张母检查完每个房间和卫生间,确定了她儿子不在家。
她有三个儿子,张家升排行第二。
“出差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也不知道,得看领导安排。”
张母的巡查止步于阳台。她恐高,又迷信,非觉得十八楼跟十八层地狱有什么联系,不吉利,上次来也没敢走出去看看。
张母回到客厅沙发坐下。
“我说你们这阳台怎么还不装防盗网,上次我就说过了,这么高的楼,不装东西拦着点,多危险!”
苏梨给张母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妈,喝点水。这阳台我和家升早就想把它封起来了,也找人问了价,不便宜啊。你也知道,我俩买这房子整这些家具装修,全靠自己,手上就只剩点买米的钱,家升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天就吃两顿,能省则省,想着等以后手头宽裕些了,就马上装修阳台。”
这话说得好听,滴水不漏。不是不想做,是没钱。要么你拿钱出来,要么就别那么多话。
其实苏梨很喜欢阳台的风,透气舒服,并不想封阳台,而张家升确实暂时不打算在这方面花钱,尤其发现他这多事儿妈因为恐惧这个阳台而不会在他这儿呆太久后,他更倾向于维持原样。
张母一听钱的事就不好再说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地板地板干净,看桌子桌子整齐,一时竟找不到由头发难,觉着浑身刺挠。无意看到苏梨仰头抚平面膜,霎时又来了劲,杯子往桌上砰地一放,腰一扭一挺,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不是省钱么,还整天买那些糊脸的干嘛,不当吃不当喝,再漂亮又有什么用,都嫁人的人了,还整天在这脸皮上费钱。男人又不在家,搞这些给谁看!”
摊上这种婆婆,优等生苏梨自然是早早搜罗了各种应付方法。她自然无需刻意讨好婆婆,因为这婆婆既没钱又没势,讨好她毫无好处,至于所谓的家庭和睦,在她看来并不值得她委屈自己去换得。
不过她是识时务的,独自面对一个武力值在她之上的泼妇的时候,不走心光动动嘴皮算不上委屈。
“您说得对!”苏梨也很想学下张母的阴阳怪气,不过她不想惹麻烦,所以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平和而礼貌。
“我也不想弄这些,可家升说了,该花花该省省,我得把自己弄得好看些带出去给他长脸,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没用。这面膜啊还是他要买给我的,回头啊你得多说说他,让他别给我买这些了。”
事情都推给了那个不在家的儿子,张母没了话头,一时语塞。
“妈,你吃过了吗,没吃的话,家里还剩有饭菜,我去给你热热吧……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也没个准备,冰箱里还冻有些肉,本来想留着家升回来再吃的,拿出来解冻晚饭时候做,当是给您接个风
苏梨边叨叨念念边走回厨房。
张母没耍够威风,心中不快,喊了声不吃了饱得很,就提起行李回客房重重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