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初来乍到
阵阵驼铃悦耳。
迷迷糊糊间,颠颠簸簸的,眼下的沙地竟自往后去了,留下的蹄印风一吹,便烟消云散。
池辛发现自己已然在骆驼背上,她换了个面,看见旁边的奥乐。
此时她也注意到醒来的池辛,告诉她睡得太沉,又不能耽误行程,不得已而为之。
池辛默默然点头,看着她的手想起了昨夜的恍惚,鬼神使差地抬起手想要触碰。
奥乐以为有事相求,搭住她的手问是否有什么问题。
池辛摇摇头,又悠悠垂下手。
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远处高耸的山峰映入眼帘,点缀着淡淡翠绿,那是未来中印的交界处——雪域。
那背后便是他们的目的地了,无垠的漠土与那高山背后的群青产生鲜明的对比。
一路南下,这里的高山林立,却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池辛了然,这是身毒唯一的入口,也是它的命门——开泊尔山口。
走了不久,便看到重兵把守的关卡,毕竟他们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吃了自己的亏。
伽衡给他们看了通关文谍,又检查了几遍才放行。
通过关卡,又沿着山路走了一段才看到矗立的庙宇宫殿。这里的寺庙大多以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外观采用莲花作为标志性建筑,里面的圣殿并无神像,只有一排排光滑的大理石长椅。
他们将骆驼存放驿站,一行人走在道路中央,引得人们纷纷侧目而视,甚至有人匍匐在地,虔诚地祈祷。
在身毒,蓝色和红色是最常见的颜色,而蓝色是他们认为最吉祥的颜色,也难怪池辛被众人拥簇。
远远地望过去,可以看到路边的石头或草地上摆着贡品,虽然不理解,但可以看出应该是他们信仰的神。
池辛一路走一路看,有被人群簇拥的巫师,估计是身居高位的婆罗门,也有终身难以跻身高位的哈纳利或卡拉瓦。
她看向走在前头的伽衡,她知道他来这的目的了,宣扬佛法本就不是一件易事,想要改变他们的思想恐怕很难。
这将是一场鏖战。
辉煌的宫殿前站着两排士兵,头戴盔甲,手持枪戟,好一幅庄严肃穆的气氛。
里面的报官身姿摇曳,款款走出,竟是一位女官,声称国王已经候在殿前,备好宴席,静待佳音了。
听奥乐说此处的国王有两个孩子,一位费奥多尔王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一位则是备受宠爱的蔓蒂公主,因为她,女性才慢慢有了立足之地,也难怪会有女官的出现了。
不过听说因为先皇后生下小公主后不久就去世,王子对此感到忿懑,兄妹俩不对付,甚至有传言说生出两个党派。
党派之争,这可不兴谈论啊,池辛听过也就过了,没有继续追问。
跟着报官进入,可以看见国王身居高位,笑得和善,手执红玛瑙权仗,缀以珍宝,后方站着两个侍女,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斟酒。
他的两个孩子则分别坐在左右两边,池辛默默跟在伽衡身后,悄悄瞥一眼看到蔓蒂公主,单手拖着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红褐色的卷发,橄榄绿的眼睛透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一身纱丽配上一条搭帕更显贵气。
“小僧伽衡,见过陛下。”
国王笑着点头,请诸位入了席间。
“不曾迎接远客,有失远迎。”
其余人都跟着伽衡做了揖礼,池辛慢半拍也总算没有失礼。
听到声音后,蔓蒂才端正了姿态,微笑着点头,眼神对上伽衡时,有一瞬间的微妙,而后很快恢复常态。
只不过一旁的费奥多尔就有些沉默,目视着对面的公主,眼中带着阴挚。
他朝着客席作了揖礼,池辛看着他的眼神不免一颤,心想着难道兄妹俩真不对付?
开宴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歌舞助兴,池辛很感慨幸好这个时期还没有酒桌文化,只是一些乐人便可烘托气氛。
一群舞姬遮着面款款而来,随着乐声律动,公主饶有兴趣地观看,时不时看向对面的伽衡,媚眼如丝,最后嘲弄似地看了一眼费奥多尔。
难得高兴,蔓蒂毛遂自荐,希望亲自舞一曲来迎接远客,国王点头同意。
毕竟他们也很久没见到公主的风采了。
她换了一身服饰,头上挂着流苏,下身围着绚丽的围裤,上身着一件丝织宽衣,脚上系有铃铛,一步一步入到席中央。
伴奏声起,公主摇曳着身姿舞动起来,随着舞蹈节奏的变化,铜铃时而响声大作,犹如千军万马奔腾,时而悉悉嗦嗦,恰似轻声细语。
她迈着步子走过每一个人身边,铃铛也越发清脆,池辛看她走近自己,对上她的双眸。
公主确实美丽。
蔓蒂笑得惑人,随手拿起桌上的酒盏,一步步舞到国王跟前,在乐声高潮之际,公主将酒盏高高抛起,随即一个空翻稳稳接住,顺便饮了半盏。
众人喝彩声不断,然而她并没有停止,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费奥多尔。
“丁零—丁零”
脚腕上的铃铛在此刻越发清脆。
她绕到他的身后,攀附在其肩头,若有若无地在耳边轻语着什么,然后举起手中剩下的半盏酒,对准他的唇边,一点点灌入。
池辛看得入了迷,瞬间觉得盘中餐不香了。
好像无事发生一般,蔓蒂取走在瓶盏中的鲜花叼在口中,游走在他肩头的手指一点点溜走,只剩他提着那半盏酒独自发神。
乐声再次大作,可以看到公主绕着伽衡转了一圈,然后舞到他的跟前,这支舞不同之前,曲调轻快悠扬,整体看起来也柔和许多。
池辛边欣赏边享用美味,直到场内的氛围有些奇怪才放下筷箸,从开始到现在伽衡都闭着眼,毕竟在这种场合是要坏了规矩的。
她看到蔓蒂随着乐声律动,口中的鲜花衬人更娇,然后在曲将终时,将鲜花置于伽衡面前。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池辛感到惊讶,偏头看向奥乐,眼神中仿佛在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奥乐点点头。
先前在书中略有了解,卡塔克舞是古印度特有的求爱方式,腕上系铃,口中生花,乐声柔和,更显柔情。
花朵置地,伴乐声终,蔓蒂完美地谢幕,结束后还不忘将抛在伽衡面前的花收回来,对他露出一个可人的笑。
“圣僧,结束了,可以睁眼了。”
待人走远,铃铛声渐息,伽衡才停止拨弄佛串,缓缓睁眼,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对面的人。
“父王,儿臣愚笨,本想献一曲舞,反而弄巧成拙,让父王蒙羞了。”
在座的人都听得出来是在为刚才的行为做一个解释,无伤大雅,国王笑着点头让其回到席间。
“奥乐
听到声音她转头看向池辛,她的面色苍白,似是支撑不住。
头好晕。
她抓着奥乐的手。
“给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话音刚落,人就直直地倒下
雪域:喜马拉雅山脉
身毒:印度(先秦至隋唐 即公元前221-907称身毒)
开泊尔山口:在喜马拉雅山脉和信都库山脉之间的缺口,这个山口成为文化入侵的缝隙。雅利安人通过这个山口侵略占领印度。
古印度没有在开泊尔山口设关卡,可能是权利下移,也可能是较短的历史记忆难以形成重要传承,具体请参考史书。
【古印度的阇提制度就是职业世袭,长久就变成了某个姓氏成为了专门的手艺人,比如卡拉瓦就是渔民、果维伽玛就是土地耕种者、哈纳利就是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