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程夫人派人来叫两姐弟一齐去她院子里用晚膳。
她与程母的院子离得很近，穿过府内花园小径，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才下过雨，院落里铺着的青石板被雨水染成墨色，晚风裹挟着泥土的潮湿芬芳扑面而来，小院里种着一丛一丛的重瓣月月红，含苞欲放，妖娆娇艳，颇具风情。
一方小桌横置在院落里，摆着今天的晚膳，分别是清蒸鲈鱼，香菇鸡丁，清炒苦瓜，福鼎肉片。
这其中几道菜嘛，唯独福鼎肉片是程夫人亲手所做，也是程蕙芝的最爱，细长的肉羹飞入沸水中，立刻捞起放入提前配好的高汤里，放入紫菜、虾皮、榨菜丝、葱花，便制成了。肉片富有嚼劲，口感嫩滑，汤汁澄清味美，鲜香俱全。
程夫人笑着说道：“你们尝尝，这是娘亲自做的。如何？”
程蕙芝用勺子舀了一口，略微吹了一吹，双颊微鼓，嚼着吞咽下去，赞叹道：“好吃。”
程骁自小就不太喜爱这道菜，只端起碗来放在嘴边抿了抿，勉强喝了些汤汁，也附和了一句好吃。
母子三人，其乐融融，只缺席了父亲，有些不美。
“我爹呢？”程骁问道，“他又在白氏那个小贱人院子里？”
“好歹是你父亲的良妾，怎么如此说话，你父亲知道又要说你。”程夫人叹了口气，说：“最近你爹正为慧茹，慧兰，慧香她们几个的婚事发愁呢。许是，与白姨娘商议呢。”
“哪有子女的婚事，要与一个姨娘商量的道理。”程骁冷哼一声，“呵，使下作手段攀附主家的下贱丫鬟。”
程蕙芝在桌下暗暗扯了下弟弟的衣袖，也说了句：“阿骁，别说了。”
程夫人向来是个温婉软弱的性子，身体又不好，程骁性子急躁，对那姨娘骂几句也就罢了，但总要扯到那姨娘的出身，上位的手段。程夫人听了之后难免情绪低落，感怀旧事，又在无人之处自哀自怨，引发旧疾。
程蕙芝是知道的，故而劝阻弟弟。
不过，说到她那几个妹妹，她又思及昨日晚上那场噩梦伊始，那个作侍女打扮的熟悉身影，还颇有几分像她三妹程慧茹。
“慧茹，快17了吧？亲事还未说定吗？”程蕙芝心下一沉，若是白姨娘为了女儿的前程，那晚的一切也就说的通了，只是这一切，都没有证据，“现下管家的对牌钥匙，还在娘手中吗？”
程夫人看了一眼面色冷冷的儿子，嗫嚅着对女儿道：“你父亲与我商议，说我身体不好，免我操劳，便给了白姨娘。”
“娘，这件事你真是糊涂了。”程蕙芝也不好明着在此时，和她娘说那晚的事情，她弟弟是个急性子，说不得就要对那白氏喊打喊杀。才刚得了圣上的恩典，这打杀姨娘的事情传出去，恐对他仕途有害。
“娘，我吃饱了。”程骁俊脸冷冷，起身便走了，“我去一趟听雨轩。”
听雨轩是白姨娘的院子。
程夫人想起身去拦，却被程蕙芝拉着坐下，“娘，随弟弟去吧。”
待程骁走远后，她拉着程夫人进了里屋，屏退下人，低声将那晚的事说与母亲听，只隐去了自己被凌辱的那一段。
“那孩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九皇子？那白姨娘又是如何得知的。”程母听完大惊失色，“这给皇子下药，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所以刚才弟弟在的时候，我才没说。我们没有证据，阿骁性子急，我怕他当下就把那白氏提出来杀了。”程蕙芝拉着母亲的手，郑重其事道，“这管家的权利，倘若弟弟替您要回来了，您可千万莫要再让出去了。”
“娘，这白氏是个祸根，快快给慧茹找门亲事嫁了，给这白氏打发出去才是要紧事。”程蕙芝回忆起那夜的梦魇，不自觉捏紧手上的绢帕，“若我那日没去，九皇子他，他还误会慧茹是受阿骁和父亲指使，还不知要如何怪罪我们家呢。”
“好孩子，我，我都知道了。”程夫人连连点头道。
“娘，现下我和阿骁都已长大成人了，可以当你的倚靠了”
程蕙芝垂下眼帘，温声道：“娘，你自己也要立起来才是
【作者的话：今日还有一更，真是抱一丝，又给弟弟的车拖了一章。怎么回事，明明我是在写黄文，得赶紧回到正轨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