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里的观众不至于多到摩肩擦踵,但周五这样的工作日,流量算得上十分可观。
“附近大学的美院发了免费票。”邱河以惯常的淡然态度拒绝奉承。
周星见余蕴的开场白掉在地上,不禁发出哈哈的嘲笑声。
邱河把他们带到外面的咖啡店,她这三个月几乎天天来,顺利喝出老板的九折。
“两杯焙茶拿铁。”邱河朝余蕴看一眼,示意他自己点。
“三杯焙茶拿铁。”
周星露出一副名侦探的表情:“看来周五的下午谁都无福消受纯正咖啡因。”
老板自来熟地接话:“所以上架了焙茶。”
“自己焙的吗?还是买的?”周星的无聊趣味被老板接住,自然萌生好感,饶有兴致地延续话题。
邱河早在连续来的第三天丧失了和老板聊天的兴趣,自己找了个窗边的桌子坐下。
余蕴默默跟着坐到她对面,邱河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又开始了
她不想与关系不大的人高高在上地解释什么,现代艺术本身就是词语包围的东西,身处其中的创作者用具象的观感表达抽象的思考,她离作品不过百米,却非用抽象的语言解释抽象的灵感、抽象的创作,多少带有一些滑稽。
她身边不乏余蕴这样的人,顶着艺术的名头,作品寥寥,不见经传,在自我怀疑里创作新的自我怀疑。
毫无疑问余蕴在这类人里属于幸运的,他不必为物质挣扎,只需找到精神的答案。
但余蕴也无疑是大部分中的大部分,空有艺术家之名的艺术家恒河沙数,家庭吃穿不愁的空名艺术家更是随处可见。
和感性相关的事物与理性最大的不同就是永远害怕“沦为大部分”。
艺术不需要统一的零件尺寸,不需要通用的计算机语言,不需要每次结果都相同的实验。
而眼前的余蕴,除了这微不足道的“烦恼”,简直一帆风顺。
邱河向下撇了撇嘴,转眼看着后窗外的树
周星和店长把三个咖啡杯端过来,看到漠然相对的诡异氛围,比起略显尴尬的店长,周星已然习以为常,和店长道谢后边坐下边对邱河说:“去吃河东那家鳗鱼专门店啊,我刚约好了,七点二十。”
邱河听见自己的挚爱,顿时心情大好:“我上星期本来受不了了想直接去,都坐车上了,又没去成,气死我了。”
周星早就知道她想去,得意洋洋道:“让你吃独食。”
正说着余光瞥见余蕴搭在腿上的手掌,顺手拉过来捏了两下以作安慰,继续顾着和邱河说话。
余蕴低头看着被她拉过去的手贴着她捧过热焙茶的微热掌心转半圈,手指滑进她的指缝,见和她的十指扣在一起,低落的情绪好似回转起来。
两人热聊了十分钟,邱河突然站起来:“不行,今天周五,现在就走,我不能接受今天还没吃到蒲烧!”
周星完全顺从:“好,你打车吧,”看她出去了,转头向着余蕴,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发尾,“晚上见。”
即使他俩相遇绕不开邱河,但除了今天的碰巧,周星几乎没再带他和邱河见面,当然自有原因(他能感觉到邱河微妙的嫌弃)。
加之今天备受打击的余蕴的确不想和邱河吃饭(虽然她俩应该完全没想过带他)。
应着好刚站起来,周星又抓着手腕把他拽下,故意凑近朝他耳朵吐息耳语:“晚上好好见。”说着手不安分地往他身后摸。
余蕴一下抬手挡住她的恶作剧,面耳染上的赤色表明已瞬间破译她的暗示,含含糊糊地回答:“嗯
周星怕邱河久等,不接着故意闹他,冲他挥了挥手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