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外面的冷风就直直往脖子里钻,阮棠缩了缩脖子,推开纹身店的门,身后的褚江紧紧跟着。
“欢迎光临。”前台小姐姐见有人进来,赶忙回到岗位上,笑着问:“纹身吗?想纹什么图案?”
说着又四周看了看,“我们老板正好有空。”
阮棠点头,跟着她进了里面的门。
房内的暖气开得很足,阮棠甚至都感到了热意,她抬手取下围巾,后面的褚江自然接过拿在手里,她没回头,却听到房里有个身影开了口。
“糖糖。”
刚进门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角落里坐了个人,这时那人站起身,背对着光,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的,阮棠看过去,稍稍有些惊讶。
“姜垣。”
听到她念出自己的名字,姜垣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近了一点:“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
语气里带着点玩笑的成分,证明两个人的熟悉程度。
贴在身后的褚江见状动了动身子,以彰示自己的存在,一双眼紧盯着姜垣,眼底满是警惕和警告。
“你们都认识啊,那我就先出去了。”前台小姐姐给了自家老板一个眼神,转头就把门给带上了。
面对褚江的警告,姜垣视而不见,他指了指一旁的小床,对阮棠说:“先坐。”
等她坐下后,姜垣拿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问:“纹哪?”
褚江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危机感,眼前的两人相处得太过自然,而且他现在本就处于被阮棠单方面的冷落中,也没有身份和资格阻止姜垣的有意靠近。
阮棠伸出一只手,稍稍挽起衣袖,毫不介意地将狰狞的伤疤展露在姜垣面前,“在这纹条蛇。”
每每看见这道疤,褚江都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同时拳头紧握,恨不得找个人打一架。
可姜垣脸上并不见惊讶的神色,只是犹疑了一秒,便用手微微抬起阮棠的手腕,手指沿着那道疤比划了一下,问:“头在这边比较好,然后再在这里纹蛇的牙齿,效果应该不错。”
“可以。”大概懂了他的意思,阮棠点头同意。
“可能会有点疼,躺下吧。”姜垣顺手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接着又塞了个枕头给她。
阮棠按照他说的躺上床,把手交给他,抬眼的时候看见褚江隐忍的神情,她觉得有些累,便把眼闭上了。
现在看来,在这个房间里,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褚江不禁想。
机器运作的声音响起,阮棠感到麻麻酥酥的触感,让她昏昏欲睡。
没过一会,姜垣手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已经入睡的阮棠后才开口:“坐着吧,别罚站了。”
一直站着观望的褚江脸色微变,没理他。
阮棠其实很少做梦,除了前段时间夜夜噩梦之外,她向来活得轻松,没什么烦恼,也懒得在睡前思考事情。
但突然遇到意想不到的人,便罕见地梦见了过往的旧事。
姜垣是阮棠的初恋,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评价都如出一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那时的他们只有十五六岁,稚嫩的很,阮棠也记不清是谁先追的谁,是谁先表的白,甚至是谁说的在一起,她只记得有段时光中自己身边一直有个爱笑的男孩陪着,不管她做什么,都会予以支持。
但太过相像的人是走不长久的,高考过后,他们各有想去的天地,也都不愿意为了对方妥协,于是就这么分开,也没刻意说过分手。
或许是她没有多怀念这段过往,所以这个梦很短,短到阮棠以为只是自己睡前回忆了一下姜垣这个人。
室内的灯光暗了许多,应该是考虑到她在睡觉,阮棠侧过头,没看见褚江,而姜垣还低着头在忙。
“他人呢?”
“外面接电话去了。”姜垣撑了撑腰,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还有一点。”
阮棠看了眼,手腕上的蛇已然成型了,只剩下最后的尾巴一点点,和姜垣最开始设想的一样,蛇盘在上面很合适,不过别人乍一眼看应该会被吓到。
“可以了。”姜垣关掉机器,摘下手套,手却仍握着阮棠的腕部,他查看了几秒,嘱咐道:“这几天别碰水,小心发炎。”
“嗯。”阮棠点头,想收回手,姜垣却不肯。
他直视她的双眼,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感叹似的开口:“以后应该见不到了。”
没等她说话,姜垣就微微低下头,在她手腕刚纹的蛇尾处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像是一阵忽然吹过的风,那点轻微的痒意却让阮棠的手指微颤。
手被放开,姜垣站起身,后退几步把椅子上的外套给她。
这时外面的褚江也推开了门,见阮棠已经起来了,就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阮棠穿上外套,与姜垣擦肩而过的瞬间,听见他低声说:“别再受伤了。”
像是关心叮嘱,又像是无奈低语,究竟是哪一种,阮棠却无心去琢磨,只推门走了。
人走后,前台小姐姐一脸八卦地探了个脑袋进来,双眼闪着好奇的光,问:“老板,那是你谁啊?”
“初恋。”姜垣摊手,半靠在墙上,迎着探究的眼神,打破她那些好奇的幻想,“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有个词叫破镜重圆。”
“也有个词叫好马不吃回头草。”姜垣哼笑一声,直起身子走出房间,走过时还拍了下她的脑袋,佯装威严道:“不准偷懒,好好上班。”
脚步停在门口,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其实已经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姜垣却没多欢喜,他隐约记得阮棠是怕冷的,一到冷天就格外懒,那时经常缩在他怀里小憩。
但雪终归是会停的,她也不会一直缩在自己怀里。
姜垣收回视线,转身上了楼。
自此以后,手腕上的这条蛇就一直陪着她,平时因为怕别人看到大惊小怪,阮棠一直都用镯子遮着,没想到今天忘记了,才闹了这一通。
只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穆远渺会突然哭。
“老大,杯子怎么碎了?”
出门买完东西回来的徐沫沫看见一旁簸箕里的碎玻璃,问了一嘴。
“不小心打碎了。”阮棠不在意回,转身又爬上楼梯,让徐沫沫给她递挂画。
徐沫沫哦了一声,边给她递东西,边顺手把碎玻璃都倒进垃圾桶,又说:“那我明天买个新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