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血是止不住的
鲜血顺着侧脸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绽出大片绚丽的血花
仔细听，能听到血滴落在地面时发生的碰撞声，很轻
一包手帕纸已经用完了，血还是没止住
裴苡年龄太小，还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以为他也要像妈妈一样离开
她趴在裴韫玉背上，无声哭泣着，身子不住地颤抖，泪水打湿了裴韫玉的衣服
可裴韫玉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还是强撑笑意安慰裴苡，“苡苡，别害怕，等我们找到人，爸妈就有救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父母活下来的概率太过渺茫。车子侧翻，他们没有手机打急救电话，这一路走来也没有路人经过……爸爸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晕过去了。血从驾驶位蔓延到后座，浸湿了厚厚的地毯
“哥，我们会没事的对吗……你和爸妈都会好好的。”裴苡闻言抬起头，收起哭声，似是相信了他的说法，喃喃道
裴韫玉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深吸一口气，按耐下心中的酸涩，故作高兴地开口道：“对，我们会没事的，大家……都会好好的
可那条路，实在太长了……仿佛没有终点
他只有听到裴苡一遍遍喊着“哥哥”时，才知道他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裴苡也是听到他一声又一声的回应，才能安下心，确认哥哥还在陪着她，没有离开
背上那个小女孩变了，又似乎没有变
藕节般的四肢变得纤长有力，背部能感受到明显的女性特征，修长漂亮又白皙的手能够牢牢环住他的脖子
可她还是会喃喃地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呼唤着“哥哥
裴韫玉的心，就在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此时与十年前的那天何其相似，又有不同……这条路是有终点的，他和妹妹还好好的，他们也到家了
裴韫玉单手托着裴苡，另一只手拿出钥匙开门
“韫韫啊，怎么和苡苡这么晚才回来。”裴奶奶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回家，一听见门响，立马就起身去查看
裴韫玉提前给裴奶奶打过电话，但她还是不放心，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等他们回家
他换好拖鞋，抱着裴苡径直地走向她的房间，“奶奶，苡苡跟同学出去玩，有点喝醉了，所以回来得就有些晚
走到房门口，裴韫玉蓦地停下，回头劝她，“奶奶，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就行，你快去睡吧
老人家本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论起照顾裴苡，她也不敢说能比裴韫玉照顾得更好
“哎，好。韫韫啊，要是有什么事儿喊奶奶就行。”老太太说完就回房间休息了
裴苡刚刚趴在他背上，估计有些闷，脑袋动来动去
已经九月末了，Z市的燥热还未散去。她这么一动，难免出了汗
裴韫玉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脱下鞋子
裴苡即使喝醉了，睡相也很好
安安静静地躺在在那里，神情平和。双手放在腹部，两腿笔直，也不乱动，只有脸颊的两处绯色能猜出她是喝了酒
学校请的化妆师的上妆手法出乎意料的好，裴韫玉拿热毛巾仔细擦拭了两遍，仍未卸掉妆岁女孩的皮肤娇嫩，带妆过夜对皮肤损害很大。家里也没有现成的卸妆水，他只好在网上搜索怎么卸妆
目光触及到裴苡的书桌，桌上正摆着印着玉桂狗的护手霜——是裴韫玉以前买给裴苡的，他见包装好看，猜她会喜欢就买下了
裴苡收到的时候尤其开心，当着他的面郑重地把东西放进抽屉里，用锁锁上，格外珍重
网上说可以通过以油溶油卸妆，护手霜是或者甘油都是有一定卸妆效果的
思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卸妆物品，他只好拿起那管护手霜
护手霜已经没剩多少了，包装保存完好，几乎看不出使用的痕迹
他拧开盖子，涂了一点在手上。涂在手上很黏、油乎乎的，很难吸收
裴韫玉无奈地叹口气，不好用……她怎么不说呢
现下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挤了些许膏体在手心揉开
家里没有卸妆巾，纸巾太粗糙，裴韫玉只能自己上手
指尖轻轻擦拭裴苡的脸颊，粉底被顺利卸下。眼妆有些难卸，指腹就多停留了一会
裴苡感觉有些痒，伸手去揉，正好碰到了裴韫玉收回去的手
指尖触碰，稍纵即逝，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中
裴苡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本能地朝源头靠去
“热
裴韫玉收回去的手，又停下了，任由她握着
她的手心有些热，也很软，让他有些舍不得抽开
水要放凉了
待会儿再去打一盆水就好了
半晌，裴韫玉哄着裴苡暂时松开他，拿热毛巾擦拭着裴苡的手脚
裴苡很配合，过程很顺利。裴韫玉左手被握住，只好用右手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腿上，确定没问题后正准备离开
可握住他的那只手，攥得很紧
“哥，你别走
裴韫玉以为她酒醒了，隔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在说胡话，一会儿喊着妈妈，一会儿又在喊他的名字
裴韫玉打算还是按着之前的方法哄她松开，可这次，裴苡说什么也没放手
他试图移动她的手指，却发现她的手握得更紧，指尖也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裴苡的脸色也变得很痛苦，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只得歇了离开的心思，坐在她床边守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三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在裴韫玉看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裴苡醒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喝醉的脑袋有些不清楚，发现床边坐了个人，还吓了一跳
眼睛恢复焦点，她试探性开口：“哥，你怎么坐在这里
裴韫玉没睡着，坐在床边一直在想事情，闻言出声道：“你喝醉了一个人害怕，我在旁边陪你
“哥，现在几点了？”刚睡醒，裴苡的声音有些沙哑
“三点。还早，明天是周末
裴苡完全不记得喝醉了发生了什么，只猜到她哥守了她将近一夜，心里满是内疚和心疼，“哥……你快去睡吧，我没事了
裴韫玉安抚性地笑笑，没说话，起身离开了
裴苡以为他回房间睡觉了，谁知道隔了一会儿听到了敲门声——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第二更，写这个文的时候真的文思泉涌哈哈，就是看的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