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冥府鬼娃將相墓
破曉時分,天邊傳來一道清脆鳥鳴。雨燐將花扇攜在背上,雙手勾著安向晚的膝窩,將她安穩地護在懷內
此時安向晚的面色已經很蒼白,她們一夜行路,逃到了老遠,才敢停歇
雨燐將安向晚置在一處樹下,天邊升起曙光,雨燐橫身擋在安向晚面前,阻絕了那刺眼光線
雨燐面上擔憂,道,「安生,她們傷你可嚴重麼?日後是否會留下甚麼症狀?對不起,是我來得太遲了。」安向晚為了掩其身份,讓雨燐在鬼界時,喚她作安生,也好圖個吉利。但雨燐一喚便習慣了,長久下來難改口,素日裡,雨燐便也這般喚著安向晚
安向晚輕輕地搖了搖頭,她氣力耗損過盛,已經難以維持常態。安向晚趁著自己還沒消散,趕緊將懷中的東西,塞到雨燐手上
安向晚看著她,叮囑道,「速速歸回,一切平安
雨燐感覺手上被塞了東西,她也不先查看,而是握緊東西,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她一雙明亮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安向晚的臉,直到安向晚闔眸,身型消散了,她才彷彿如夢初醒
她低頭翻開著手裡的東西,有一小巧的布包,和一未經包裹的人形玉雕
打開那小巧布包,裡面安靜的躺著五枚小鏢,其鏢質地冰涼,色澤潤白,非是尋常物件。雨燐點過數量後,便收進懷裡,而另一物,是她們這次的目的,玉面鬼娃
雨燐撫了撫玉雕,將其翻轉至正面,瞧見那人形玉雕上,被雕刻了一張獠牙鬼面,雨燐與它不經意對視上,忽地,一陣雞皮疙瘩,從腳底竄至頭頂,渾身寒毛直直豎起
不愧是邪物,僅一眼,便令她懼怕、折服
雨燐把東西收拾好,趁著天色尚未大亮,動身返回人間
而在人間,一處宅房裡。安向晚坐在一方桌前,身前立著一塊沒有任何反光折射的圓鏡。她眼皮輕輕顫了顫,而後,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溫潤墨瞳,待她完全清醒後,她額間細眉,倏地,全擠了一處,只聽她痛呼一聲,接著,忙著從椅子上跳開來
「嘶…」安向晚不顧手掌上的傷勢,直接解開了衣襟,將外、內袍褪下,只留一件單薄的貼身內衣,虛掩著身上的私密部位。房中只有安向晚一人,她也管不上其他,她抬了抬右臂,見胳膊上有道血口子,傷口細長,深可見骨
「到底是哪裡來的野蠻女人…竟這般凶悍
幾經消磨,傷口上的血跡已經凝固。安向晚去架上取來藥包,翻找出了幾罐金瘡藥,挑挑揀揀,艱難地將傷口處理,粗略包扎起來
待她處理完胳膊上的傷勢,房門便被人敲響了。她還來不及處理掌上的傷,只能先披上外袍,過去應門
一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男子,男子很自然的看著門口的安向晚,一陣子,似是看清楚了,他臉蛋唰地漲紅起來
這安向晚只披了衫,並未穿戴整齊,外衫鬆垮的搭在肩頭,內裡只著貼身內衣,胸口、腰間肌膚若隱若現,那外衫除了手臂,幾乎沒有做到任何遮掩的效用
木炎腦袋像是燒了起來,一時不靈活了,說話都顯得不順暢,「安…安姊姊,我…我給你捎來午飯…,我…你…,我…還是我給您送進去吧
安向晚眼下這模樣,很是撩人,木炎也不好意思讓她接手拎飯盒,若是一會兒,那外衫滑落了,他可就罪過了
安向晚好笑的看著木炎,溫和道,「也好,有勞了
木炎將飯盒送進屋內後,又急忙走了出來,他一雙眼睛,轉左轉右,就是不敢往前看。而安向晚沒讓他走,他不敢直接貿然離開,生怕怠慢了安向晚
安向晚觀望天色,估算著雨燐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她交代木炎,「木炎,時候也不早了,一會你去前面開店,若是見到雨燐回來,便讓她直接過來我這
木炎應聲,卻依然不敢看向安向晚
安向晚見他這模樣靦腆,不禁莞爾,心道,他臉皮明明不薄,卻將一張臉蛋憋得紅通通的,這憨厚老實的樣子,煞是可愛
「好了,我這沒事了,你且去忙吧。」安向晚轉了身,走入屋內,輕闔上門
木炎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雙頰,一邊搔著腦袋,一邊往前院去
日落月升,斗轉星移,安向晚這傷,一養便是數日
雨燐將當時安向晚交付她的東西,物歸原主。眼下,安向晚正與她相視而坐,一手把玩著那玉面鬼娃,一手被雨燐牽制著,仔細地纏上繃帶
安向晚那日被人傷得慘了,這雙手舉不能,握不得,除了在家養傷,甚麼事也不能做,哪兒也不能去
雨燐一邊包扎,一邊說,「安生,你身手不差,何故不與她們計較
安向晚指腹磨蹭著玉雕上的鬼面,她打量許久,總覺得這獠牙鬼面,有些像是那些個鬼差臉上戴著的面具。鬼差不以真面目視人,他們遮遮掩掩、虛虛實實,亦假亦真,讓人難以看透,可唯獨他們那雙未被遮蔽的雙目,偶時,能夠從中窺探出他們的真心
安向晚勾勒著鬼娃的眼睛處,感歎著,縱然這鬼娃做工如何精緻,那些外在也容易被其他人取代,只有這雙眼睛內裡的情緒,才是最最真實的。鬼王么女如此珍愛這玉面鬼娃,用情至深,不禁令人好奇,她當初究竟是看上了哪一位地位卑賤的小鬼差
安向晚想得有些遠了,雨燐見她心不在焉,便又喚了她一聲,安向晚這回才反應過來,應道,「當時一對二,於我不利,我何故要浪費氣力與她們拼搏?我們此行目的是尋物,非是爭鬥,既然物品未被奪去,那便沒有出手的必要
聞言,雨燐默了默,安向晚說得有理,可當時,她若是慢了一步過來,安向晚怕是要讓人就地捉拿了
安向晚將雨燐神情看盡眼底,察覺出雨燐心中所想,恐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安向晚有些無奈,便又道,「再說了,我這獵冥鏢得來不易,多扔一枚,便少了一枚,珍貴如斯,我可不想將你辛苦替我尋來的珍寶,丟失在那陰邪之地
雨燐,「…。」安向晚這話說得巧妙,縱然雨燐心裡方才對安向晚多有怨言,此時,也被她一嘴甜的,心窩一暖。安向晚寧可受些皮肉痛,也不願將她贈予她的武器隨意揮霍浪費
空間一時沉靜下來,雨燐包扎的動作慢了,許是心思已然不在此,安向晚饒有興致的望著她,嘴邊弧度微勾,似是想從雨燐臉上盯出個甚麼來
不過半晌,雨燐雙頰緩緩泛起緋紅,想來是察覺到了安向晚的視線過於灼熱,她繫上最後一個結,抽回手,不自在的別開臉,嗔道,「你為何這般盯著我看,我臉上可有甚麼
安向晚將手收回身側,寬鬆的衣袖垂了下來,那傷了的手,被她掩藏了起來,不讓人瞧見
「沒有甚麼。」安向晚笑了笑,自作解釋道,「只是當時,以那二人的身手,我不確信自己,能否在五枚獵冥鏢下成功脫身。不到危及關頭,能不用,則不用,好在你來得及時
安向晚感歎一聲,「若是沒有你,我今日可能便丟失了獵冥鏢和這玉面鬼娃了
處理完安向晚的傷口,雨燐也要去忙活了,她站起身時,正好聽到安向晚這聲感歎,她聲色微沉,信誓旦旦道,「若是你真的不幸被她們拿下,我也會將你的東西,從她們手上再奪回來。安生,你且放心,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受上這等委屈
安向晚也起身,將人送至門口,她邊說著,「雨燐這話,倒是讓人心安。是孩子長大了,便懂得護短了麼
雨燐
「總之!別…別讓我再見到她們!」雨燐快步走到門口,忽又急忙回身,對著後面安向晚說,「送到這就好,安生,你…你趕緊歇息吧,我去前院幫木炎打理鋪子
話語剛落,安向晚都還來不及應話,雨燐便匆忙離開,還順手將房門給關上了。安向晚見狀,無奈地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轉身走回屋內。她如今宅家幾日了,本想出去透透氣,卻不想,雨燐身有要事,好不清閒,安向晚想著自己一人也不好上街辦事,便打消了此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