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愣，看着面目清俊的男子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心尖微颤，“什么…”
“那个九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夏侯瑾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不忍心，但却还是说道，“还是说为了荣华富贵，你什么都可以做。”
他本是关心，但话一出口就刺痛了琉璃的心，她冷笑一声，道：“是啊！我为了荣华富贵，自然什么都可以做。”
“你…”夏侯瑾瞪了瞪眼睛，有些生气，“姑娘家应该自爱，你这样做，会毁了你自己的。”
“毁了自己？呵…”琉璃轻笑出声，“还有比在这深宫之中过得如履薄冰，命如纸贱的人生毁吗？”
“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你衣着光鲜，想必是大家出生，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低贱宫女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粗活重活那是锻炼身体，动不动挨掌事姑姑的打是对你好，不管有没有做错事，只要贵人们不开心，可以让你在冰雪交加的地上跪上几个时辰，等起来时，那膝盖都肿了烂了，但你不能叫苦叫疼，还得起早去干活。”
“宫阶比你高的掌事，资历比你老的宫女内侍，谁都可以踩你一脚，只要你不听话，她们可以想出任何理由欺辱你，明面上的掌掴不算什么，她们都用针扎，那种细细长长的针对着你的手臂、大腿，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扎下去，一针又一针，可以疼得你满地打滚，外面却看不出任何印记，你想去哪里告状都无用，因为没有伤痕证据，没有人会相信你被欺负了。”
“呵呵，这些在深宫里呆久了的女人，什么欺辱人的招数她们都能想出来，平时在贵人那里受了的气，尽数用在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宫女身上，性格老实的，可能就直接活活被欺负死了，完了尸体给你扔到荷花池里，上面问起来她们还能编个理由说，这小宫女是失足落水被淹死，可怜被欺负死的人连个草席都没有，就被扔到了乱葬岗，尸身都要被狼叼了去。”
“你知道吗？”她直直看向他，“这些我都能忍受，我也不是那好欺负的，明面上我不能对着干，但背地里我可是会报复回去的，可是…”
她重重呼吸了几口，才又道：“可是被贵人，掌事的欺负也就算了，谁让我们是那弱小无依的小宫女，但为什么那些又老又臭的太监内侍也要来欺辱我们，平时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们也就罢了，还要找我们做对食，凭什么…”
她语气一下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尖利了几分，“那些个脏东西已经心里变态了，找对食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让他凌虐的对象，我亲眼见过被老太监折磨致死的宫女，那样的惨状我…我…现在晚上都还会做梦梦到。”
“是，我们是没有靠山背景，但我们也是人，凭什么就要被这样对待，既然那些贵人不把我们当人，那些掌事把我们当狗，那些又脏又臭的老东西把我们当玩物，我为什么就要受着。”
“我偏不…”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寻找一个出路，我长得不差，心思尚且算灵敏，我为什么不能凭这份优势为自己谋一条活路，我不过只想活着。”
她明明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夏侯瑾看着心里又惊又痛。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他们夏侯府对下人向来宽待，只要不犯错，父母从来不苛责下人，但宫里竟是这样的么，她过得竟是这样的生活么？这么艰难，这么让人心疼。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说道。
“怎么会这样，因为我们出生卑贱啊！死了也没人知道没人管啊！”她看着眼前清风霁月的贵公子，眼里满是浓浓的自嘲，“你们贵族出身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有人活得有多艰难，说是蝼蚁也不为过。”
“而被人欺凌，当玩物这些，别人认不认命我不管，反正我就不…那个九爷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做延禧宫被人任意欺凌的小宫女，还有更差劲的吗？”
“你说我不自爱，我也想自爱，但首先我得让自己活着，活着才能说这些虚有的东西。”
夏侯瑾一时无言，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嘴张张合合，半天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你遭受的这些，你可以…告到皇上那儿，他是明君，定会为你作主。”
“皇上为我作主，呵呵，是你想的太好了，像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宫女，连皇上的身都近不了，怎么告，而且告了皇上就会相信吗？”琉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真的太天真了。”
夏侯瑾抿了抿唇，想想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后宫里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别说告状，连皇上面都见不着，即使见着了，恐怕也不会相信一个宫女的说辞，最后再给一个惊了圣驾的名头，直接处死，那就真的连命都没了。
半晌，他才呐呐开口，“你年龄到了可以申请出宫的，皇上不是那么苛刻的人，不会留着你们一辈子在宫里的。”
“出宫？比起出宫，我宁可死在这宫里。”听到他提起出宫，琉璃面色一变，语气一下变得愤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