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城的天气很让人不喜,特别是在换季时,多变的天恰如烦闷苦恼的心情
最能感受到秋天的来临,是清晨推开窗户时的几缕冷空气,钟夏身上还穿着短袖睡衣,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南方的天气总是这样,一场雨之后地面还残留着些许潮湿,只不过也快干了
今天早上吃的西红柿鸡蛋面,钟夏连面带汤都吃干净,穿上校服外套就和钟雨出了门
钟雨将钟夏送至班级,嘱咐了几句,钟夏乖乖点头,一一应好
就在此时,董成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骤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他向钟夏打招呼,“早
“早上好。”钟夏说
董成连看向钟雨,也向他寒暄,“早,又送钟夏来啊
钟雨惜字如金,“嗯
话音落下,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董成连还想说些什么,但看钟雨面上冷冷的,又是一副“别理我”的Bking表情,于是作罢
走廊的学生上人来人往,钟雨与董成连长得好看,又高,这么直挺挺地站在班级后门处,算得上壮观,就连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转头去瞧
崔玉人未到声先到,“你们站着干什么?”
她从两人中间路过,走到钟夏面前,抬手一把揽着钟夏往教室走,边走边说:“你知道我昨天写作业写到几点了吗
钟夏被她揽着,艰难地扭头朝钟雨打招呼,“哥哥我走了。”又转头回来问崔玉,“写到几点呀
崔玉痛心疾首:“一点
董成连看看她们又看看钟雨,也说:“那我也走了,拜拜。”
钟雨点头,敷衍地抬了个手,转身就走
董成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进了班见钟夏正收拾书包,顿时把那点不解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坐在座位上也开始清理书包,装作不经意地出口,“钟夏,你中午有事吗
钟夏停止了清书包的动作,转头看他,“没有,怎么了
“没,没,”董成连见钟夏盯着自己,顿时磕磕巴巴起来,“我中午想请你吃个饭
钟夏一口应下,“可以啊,不过明天吧?我要和我哥哥说一下,因为我中午都是和他一起吃的。”
顿了一会,她又笑着说:“明天我请你吧?你昨天送我花了
钟夏虽然时常都是笑着的,但这样真切的笑意却又是独一无二。她用那黑色的瞳仁凝视着董成连,极具温柔的注视让人无处遁逃,甚至让董成连觉得刺眼的灯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点头磕磕巴巴地道:“嗯...好,好
中午的天又变得阴沉,乌云自远方驶来,极具压迫感地在头顶盘旋。换季就是这样,走廊上赶着去食堂的学生有的在祈祷可千万别下雨,有的在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钟夏跑出来,和钟雨去食堂吃饭。
她好奇地望天,感慨道:“哇,哥哥你看,好可怕的乌云
钟雨也抬头看去,“对
鸟儿在头顶飞过,似乎预感天气不好,他们正在赶回自己的巢穴
钟夏突然说:“哥哥,董成连今天说想请我吃饭
鸟儿速度很快,犹如一把利剑飞驰而过,钟雨脑袋有点发懵,一时甚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还没等他回话,钟夏又说:“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毕竟他昨天送了我东西,所以我和他说我请他吃,你觉得可以吗?哥哥
说完这一长串话,钟夏看向钟雨,用她那双漂亮的、与他相像的双眼凝视着他,钟雨没有理由拒绝她,于是讷讷道:“...可以
两个字说完,钟雨却莫名地感觉如释重负,全身上下都轻松了下来。特别是心脏处,那股积压已久的郁结烟消云散,让他不禁嗤笑,居然消散得如此洒脱
只是一场饭吃得心不在焉,下午甚至连课都只听了个大概
吃晚饭时,他去找钟夏,从后门处往里看,钟夏正收拾着东西,和董成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由来的,钟雨居然想起了自己今天中午在空中瞧见的那群鸟儿
妹妹与他是幼鸟,母亲是他们的守护使者,她将他们抚养长大,于是他变得强壮,可以保护妹妹,可妹妹实在长得太慢,始终都只能躲藏在他的羽翼之下
而如今,作为哥哥,他怎么能不为妹妹的成长而开心呢
晚上放学到家,钟雨按照惯例去做饭。他只分神一刹那,就不小心被油溅了一下手臂,被烫到的皮肤处顿时红了一块
细微的痛感让钟雨意识清晰了一瞬,他望着手臂的那块红肿,平静的面容渐渐支撑不住了
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其中最多的还是母亲的面孔,母亲的面容温柔、和善,永远挂着和煦的、鞭笞他的笑容
于是他渐渐平静下来
吃完饭洗漱完后,钟雨先做完了作业,在教钟夏作业时,钟夏指着他手臂上的伤口问:“这里怎么红了,哥哥
“没什么,”钟雨说,“被油溅了一下
“我给哥哥吹吹
说着,钟夏执起他的手臂,朝他手臂的红肿处轻轻地吹气,微热的气息落在他的手臂处,淡淡的宛如羽毛轻抚,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气侵蚀了钟雨的全身,让他感到不妙
于是钟雨抽回了手臂,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钟夏的头,“已经不疼了夏夏,快写作业吧,写完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好。”钟夏乖顺地点头
关灯时,已经转钟了
钟夏躺下就睡,不多时便熟睡,钟雨躺在一边,却睡不着了。夜晚出奇的静,狭小的房间犹如他们的巢穴,此刻他与钟夏正安然而眠
钟雨不禁想,明天会是个怎么样的天气?棠城的天气多变,如果明天恰好下雨的话,钟夏与董成连是不是会打同一把伞,沿着他与钟夏走过的道路走去食堂一起吃饭
钟雨猛地坐起,他下床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那朵塑封着的雏菊
小花纯白到他无法直视,钟雨又一次将它攥到指尖发白。他盯着它看,脑中闪过怨恨、不甘,最后又一一化无,他静静地将它放回原位,就像没有触碰过它一样
钟雨重新在床上躺好
是的,他只是钟夏的哥哥钟雨。
为妈妈,为自己,也为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