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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不能坐以待毙
         禁足第一天的公主殿下此时没有好好呆在荣华殿内,在望江楼包厢内,手中的热茶飘着袅袅热气,轻抿一口,暖了一晚上都躁动不安的心,她用了一夜思索要怎么避免接下来事态往不利的境地发展。
那救命恩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大理寺少卿与他同塌而坐,想必是同僚关系吧。稍微打探下可知,那是大理寺其中一名大理寺丞,唤做云持,擅长查看痕迹和分析捋清案情,据传他进了大理寺之后,帮着少卿破了堆积许久的疑案,他的破案思路总是不同常人。
         夏蒲进厢房叠手做礼后禀告陈夫人情况,那封应该在昨天呈到御前的书信正与一盘金秋膏肥体膘的螃蟹齐平摆着。
         “殿下,奴婢见陈夫人没有按时苏醒,让文竹探了脉象,应是近日思虑过度,身心疲惫陷入了昏迷。文竹扎了百会穴后,陈夫人有转醒迹象,问了其是谁指使她拿书信诬告世子。陈夫人一开始只说不是她做的,后来她嗫嚅着说是为了豪儿,又开始颠三倒四的说着这件事一定要办妥,而后又昏迷过去了。”
         “豪儿...陈豪吗?为何是为了他,他们不是说是因表弟一事被威胁吗?”
         “而且殿下,奴婢平日去给世子送糕点时,有见过户部侍郎之子陈豪与世子在讨论书画。听下人们说,这陈郎君经常给世子送些稀罕少见的大家书画,且听说今年年初镇北侯修院景时候,陈公子还介绍了做苏州园林一把好手的师傅来。”
         “这家人是不知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还把奸人当座上宾,好言好语相待。”
李玉梧此刻真是恼极了,这世子软弱不成事就罢了,怎么都不曾怀疑这人可疑的吗?真是被老侯爷养的太好了,比她自己还对哦,上世的她也是这般,对别人不设戒心,要不是生在宫中
         李玉梧甩甩头,这陈夫人昏迷前还惦记着栽赃的事情,还说是为了陈豪,想必这事情和陈豪肯定还有牵连,而且牵连必定不浅,难不成这件事就是他所为?
         “殿下,大理寺云寺丞已到。”桃良附身叠手做了个万福礼,轻唤着沉思的公主。
         云持低着眼眸缓缓而入,脊背坚挺君子端方,皎玉色的曲领窄袖衫袍,内搭白色中衣,不算上乘的云锦上无一饰纹点缀,黑色的双绕皮革银玉銙蹀躞腰带扎在腰间,更衬得腰窄肩宽。墨发一丝不苟的被曲枝银冠拢与项上,显得芝兰玉树,翩翩君子模样。在这喜好热闹织锦丰富的东岳国,难得见穿着如此寡淡的颜色,但这皎玉色云锦竟然被云持穿得俊逸利朗,出尘超凡。
         “云寺丞,久仰大名,热茶已备,本宫对于昨日一事要与您商讨一二。”
         李玉梧淡然开口,面上淡定无波。在十年前断肠草事件后,虽然遵着母后教导练习了谨言慎行,不喜形于色,但是她着爱着急的性子,最讨厌别人磨磨唧唧的,经常不注意的破功。她的安之若泰只能维持个开头,后来干脆就深居简出了,花草又不会通过她的表情读到她的内心,然后迫害她。
         “殿下...”清丽的女声缓缓传来,云持听声抬头,四目相望间竟然怔怔然站定了,精致的菱唇微张且轻颤着,全忘了礼数的直视穿着男式鸭绿色圆领宽袖长袍的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云持说着急忙弯身行了个叉手礼,想起刚刚的失礼又要撩袍跪下行稽首礼。
         “诶诶诶,你免礼!”李玉梧可不想受救命恩人一拜,一激动又破功了,从椅子站起急急呼唤着。
         “云寺丞,本宫有事要求你的,你可以放松点。这螃蟹正是给云寺丞点的,这望江楼的呛蟹可是一绝,在任何酒家都吃不到这一口。”
         “殿下不可,您贵为公主,微臣怎可与您同桌而食。”说着又后退了几步。
         “只是吃个螃蟹而已,用不着这么惶恐。”
         没想到当时这么奋不顾身救她的人,竟然是这么瞻前顾后瑟缩的样子,暗想这难不成也是个软蛋?那天只是巧合?
         “殿下不可,您为公主臣为臣子,不可僭越。”云持拱手再后退道。
         “你再退就要退到大街上了,本宫准你僭越,快过来吧。”小殿下扯着郎君的宽袖将其拉进按到椅子上,飞鸢暗纹的袖子自他肩头划过,一阵安息香香气轻轻笼罩着他。
         窗外的车马声阵阵,吆喝声此起彼伏,厢房窗户轻掩着,拢住了大半日光。却是掩不住云持的心跳声,那仿佛明月太阳般的人,他以为一生都没办法靠近的,不敢妄想的人。刚刚触碰了他,还坐在他到底身旁,云持好像在梦里一般,眼神还楞在刚刚宽袖拂过的位置。
         “咳咳,昨日本宫的下人误将户部陈夫人错认是鬼祟之人控制了起来。”是的,不小心的,不是故意跑了五个坊抓的陈夫人。李玉梧有点心虚的盯着茶瓯,没注意到云持的失神,看着淡绿色的茶汤在缓慢转着圈,继续说道。
         “咳,因为情况紧急,下人扮做盗匪将其关在这楼的一个厢房内。需要麻烦云寺丞安排下侍郎夫人,让她回家也好上诉也罢,她已经不重要了。”李玉梧用指尖敲着茶瓯。
         “本宫如今多有不便,还会有事情交予你帮忙处理。当然我也不是随意就找上云寺丞您的,您的履历我有细看过,您的为人和办事能力本宫得本宫信任,您可愿意协助本宫洗去冤屈吗?”
         公主殿下竟然说信任他,殿下小心翼翼的话语,却是掀起云持心中巨大的浪潮。喜悦的浪潮一波一波,拍的他不知今日何日,拍的他热泪盈眶。
         李玉梧讲完却迟迟没得到回应,抬头对上云持的目光,先前见他总是面上含笑,眼眶稍眯。没想到这清晰俊雅的脸上,原是缀着一双微长的杏眼。不过此时这双杏眼眼含热泪回望着她,怎么回事,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说哭了呢,是事情太难办了吗?不至于啊。
         “诶诶诶,你怎哭了。”李玉梧除了哄过十岁的李维,这大人她也不会哄啊,难不成他也吃糖?
         “殿下,臣喜极而泣,臣能得您信任,臣必定死命必达。”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李玉梧,李玉梧感觉心被揉过了一样,软绵绵的都不会跳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就把陈夫人安排离开望月楼就好了。应该…不难吧…再不行我把钱全给你。”说着解下钱袋子丢到他怀里。
         “你那点俸禄应该不够打点安抚的,这些你拿去。”李玉梧实在不知如何处理面前情况,云持的泪眸似是把她的心洗过了一般,有点潮湿柔软的。匆忙想逃离这种情况,有点慌乱的安排派人送云持出去。
         “陈夫人用来栽赃世子的书信在这,你看下有什么蹊跷没有。她在昏迷前喃喃的说是为了她儿陈豪,这陈郎君与世子的相处也诸多古怪,先麻烦云寺丞查实下这些罢,有事情我还会通知的。”
         站在望江楼楼下的云持执着钱袋满脸深思状,石竹花纹样的钱袋...不是殿下常用的那只。今日被殿下扯过的衣衫,就用那只织金卷草纹的锦盒装置吧,再熏上殿下爱用的安息香。似是想通了,离开的脚步也带两分轻快***************************************************************

         是夜。
         “邦!邦!邦!邦!”更夫敲过了丑时的更声,十六的圆月仍然高悬苍穹,月光涌进各处街巷内,重门叠户间已不见灯火,树冠任秋风摆弄留下婆娑树影,与花草间的虫鸣相呼应着。寂寥的街道传来细碎的叮当声和整齐并进的脚步声,自中秋宴后,皇上下令让金吾卫加强坊间巡逻,留意一切可疑人物。户部侍郎夫人至今未被找到,当天的陈府下人都沉浸在节日欢快里,一时不察就让陈夫人走了开去,再也难寻。
         就在金吾卫走到望江楼时,里面竟然传来窸窣的翻找和交谈声,望江楼从下午起就闭门不营业,说是为了补偿仆从昨日没能与家人共度中秋,故而休店半日。
         见有可疑之处,一名金吾卫贴窗侧头向内望去,只见盈盈月光透着纸窗笼罩在大堂上,几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在寻找着什么,月光反射着片片银光,竟然是别在腰间的横刀。
         在这风头正盛的时候,居然有盗匪趁夜打劫酒家,如此大胆,属实难忍。
         金吾卫大喝一声破门而入,与这伙盗匪厮打起来,不想那满脸大胡子从面巾溢出的男子,招数迅猛反应极快,金吾卫几乎不能近身,更不提将他制服了,其他黑衣男却都是些几乎一击即倒的软蛋。
         金吾卫正与大胡子打得难分难舍,眼见着能更接近一点的时候。忽的一下,大胡子横向一挥,猎猎刀锋击得众人猛的往后一退,待众人站定,大胡子已经身影一窜,从围墙上消失融进夜色中***************************************************************
         早市上。
         “诶诶诶,听说了吗,昨晚望江楼被盗了。”
         “啥,丢了啥啊,被烧了吗?”
         “没有啊,但是户部侍郎家夫人被找到了,就在望江楼一个厢房里。”
         “老伍啊,你咋这么清楚捏,咱们街上也妹听说昂。”
         “你们是不知道我老伍有个晨间收夜香老邻居,他今儿告诉我的,我还给他塞了好大两个肉包。”肉包摊子老板脸上洋洋得意。
         “昂~”众人不自觉捏着鼻子,但还是好奇听着。
         “说是那陈夫人发现的时候昏迷不醒,但是嘴里喃喃有词,好像中邪了般。”
         “我在老家就听说月圆夜会有长毛怪出没,会不会是长毛怪掳了去。”
         “谁家长毛怪有钱上望江楼消费去,那不得上坊间小报。”
         “诶诶诶,说不好是有钱长毛怪呢。”
         酒楼边的早餐摊子边几个汉子交头交谈着昨夜发生的惊悚趣闻,烤饼摊子老板眼见一个身着深绿色官服的身影缓步走来,连忙回了摊子包上一个新鲜出炉的烤饼。
         “云寺丞,又给章寺丞带烤饼呢?这章寺丞昨夜可是忙坏了吧?”烤饼老板谄媚着道,试图探到些口风。
         昨夜的大胡子云持并没有多加理会烤饼老板,拿起裹好烤饼的油纸包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