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亲昵 > 五个番外
暗金色的墙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最开始应该是明亮的金色,长年累积的灰尘使它蒙上了一层阴影,赋予了它古朴的厚重。墙纸上一朵朵的小花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颜色,只剩依稀的轮廓提醒着人们,花朵曾经的美丽。
墙上挂着的钟是座古钟,和这间房子一样,岁月的痕迹充斥了每个角落。整点时分,钟会发出“咣咣咣”的响声,几点便响几下,每一下撞击,声音都会传遍整个屋子。空空的房间里,回荡着金属相击而发出的钝声,敲在耳膜上。古钟用最质朴的音来提醒房子里所有的物件,他们的历史又增厚了一层
钟敲了12下,杨杨深深地叹了口气。
变态之所以被称为“变态”,在于他们异于常人的思维和行为。
被杨濂囚禁的第七天,她预料中的事情却未发生。除了把尿那次的越轨行为,杨濂其他时间简直就是个老妈子。而且是个厨艺很不错的老妈子。
杨杨挑食,都是小时候家里惯出来的毛病。她自小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家里人对她的宠爱,促成了她吃饭的各种臭毛病。长大了之后她有所收敛,口味却依旧难缠。
但杨濂做的菜,却意外地合乎她口味,也不知是多么细心地观察,多少次的练习,才能做好每一道她喜欢的菜。
思及此,杨杨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
“在想什么?”杨濂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牛肉。
挂着芡汁的牛肉娇嫩欲滴,一口咬下去甚至还有汁水爆出。
杨杨到了嘴边的那些恶毒之言,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没什么。今天是新年么?”杨杨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拿起一旁的纸巾把玩。
纸巾上印着爱丽丝仙境中的兔子,几根小胡子格外生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嗯,又是一年了。”杨濂就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感慨着时光如梭。
“今晚带你出去,你提前准备一下。”
“带我出去?你不怕我跑了?”
一瞬间,杨杨几乎以为杨濂脑子坏掉了。
“不怕,反正你早晚都要走的。”杨濂收起自己的碗筷,离开了餐桌。
他的这句话,像一小根松刺,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她心脏上,涩涩地疼。
杨杨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大堆菜,瘪了瘪嘴
新年,新的开始。
杨杨站在镜子前,戴上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整理了一下靴子,向楼下走去。
楼梯口,杨濂站地笔直。
一身黑色的大衣落至脚踝,里面衬件黑色毛衣,下身是条同色的休闲裤,脚上搭配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他是黑夜里走出来的魔鬼,这是他的保护色。
他转身那一刻,杨杨的心跳空了一个节拍。
黑色的衬托下,他苍白的脸上浮起笑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杨濂是好看的,杨杨一直都很清楚
两人居住的地方很偏远,一片荒野之中只伫立着他们这一座房子。
跨年的夜晚,周围却是静谧无声,杨杨有些不习惯。
两个人并肩走在黑夜里,杨杨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下,向前倒去,杨濂及时伸出手搂住了她。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吹动了杨杨脸上细细的绒毛。
黑黢黢的,静悄悄的,热呼呼的…
“小心点。”夜色如水,杨濂的声音是那一丝丝的涟漪,晃起了一层层温柔。
“知道了。”杨杨挣开他的怀抱,立定站好。
“走吧。”
杨濂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握在他的手心里正合适。
也许是新年的原因,又或者因为这温柔的夜色,鬼使神差,杨杨并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他牵着,走向无边的黑暗
穿过黑暗的荒芜,孤野偏僻之地却有一架桥
闪着蓝色灯光的桥
“我想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在闪着蓝光的大桥上一起跨年。等待午夜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天地间好像就只剩我们两个人。我们握着彼此的手,静静地等待新的一年来临。无需语言,我知道,他会懂我的心。”
少女时期的幼稚笔触,是茉莉花香和蔷薇色的羞耻,是幻想中大桥上闪着的蓝色灯光,是对爱情的憧憬。
是一字一句被他读出来的清冷之音。
杨杨的喉咙好像被人塞了一坨棉花,是气愤吧,不然为什么要流眼泪。
“不要哭,我本来就是坏蛋,偷看你日记这种事不足为奇。”
杨濂把她拉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杨杨刚想挣扎,杨濂却预料到她的意图,双臂把她环在胸膛里。
他的两只手撑在桥架上,和桥架形成一个闭塞的圆,冰冷的钢铁和他温暖的胸膛中间是一个虚无的世界。而杨杨填满了那个世界。
“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过了今晚,我就放你回去了。”杨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明离的那么近,却空洞的像是从千里之外的峡谷里传出,所有的都那么不真切。
“真的?”杨杨抽抽嗒嗒的质疑。
“嗯,不骗你。”
“以后都不会再骗你
杨杨喜欢蓝色,纯净又神秘。她曾幻想的场景,现在真的实现了。
蓝色的灯光,把整座桥包裹着,成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不断上升着,和真实世界分割开。
“杨濂…”杨杨的手表上显示,已经过了12点,现在是新的一年了。
“不要再爱我了,好不好?”
“不要再爱我了”比起“可以爱我么”更加残忍。
钝了的刀来回在杨濂心上划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好。我会忘记你,重新爱上一个人,开始新的人生。”
“我是认真的。”杨杨看着远方的天空,再一次强调。
“我也是认真的。”
“我不想再爱你了,我好累啊,姐姐。”
蓝色水晶“啪”地一声碎了,流下了满地的泡沫。
是谁的眼泪啊,苦涩到发酸
第二天,杨杨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她没有和杨濂告别,因为她找不到他了。
他把一切都准备好,自己却消失了。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
没有虚伪的告别仪式,对两人而言都是解脱。
杨杨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愣愣地望着窗外。
大巴车发动的时刻,杨杨瞥到了石柱子后面隐藏的那一截大衣下摆。
眼泪倾注而下。这个混蛋年后,国内某孤儿院。
院子里,一堆小孩子围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叽叽喳喳地问问题。
“杨爷爷,你结过婚么?”
杨濂摇了摇头。
“那你有喜欢的人?”
一个小胖子举起了手,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杨濂。
“有啊。”
“那她好看么?”小胖子不依不饶地追问。
杨濂把手里的纸飞机递给了身边的小女孩,伸出手揉了揉小胖子的头。
“好看。”
好看到,我这辈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