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等雨停的时候就去找你,后来我才明白,阻止我的,并不只是雨
一早,宋萱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到钟书意家,邻居跟她说这家小姑娘的妈妈昨晚去世了,现在估计还在医院呢,说到后来一直叹息这小囡命苦哦,搬来的时候只有十三四岁,天天上完课还要跑医院,累得比小区的流浪狗还可怜。
宋萱只得回家,第二天又打电话,这次通了,钟书意让她代自己向她堂哥道歉,短时间她可能没办法兼职了,宋萱安慰了几句,那边匆匆挂了电话。
半月后,钟书意才收拾好心情跟着中介看房,最后定了离学校最近的,原来租的房子离医院近离学校太远。母亲留的东西很少,钟书意的也大多都是书,待整理完才发现之前还觉得小的空间竟空余许多。原本留给母亲治病的钱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只供自己的话多少年都用不完,这下之后也不用出去打工了,然而本应松口气,心里却空落落的,闷得慌。
上一任租户大概是个颇讲究的女孩子,米色暗纹墙纸衬托几株姬月季愈发娇俏可人,窗帘遮住午后日光,室内有些昏暗,钟书意蜷缩在沙发上,空调送来的冷风吹得她整个人又沉又空,太累了,头阵阵钝痛,连轴转的疲惫也席卷而来……
“快走,听说江景词要公开告白”
“在哪在哪?我要去看看”
钟书意踉跄地跟随人潮向前,来到一片水杉外围,簇簇刺柏绿篱绕着中央草坪,江景词坐在石阶上正低头看着什么,旁边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坐或站,欢声笑语,阳光恣意。钟书意想要走进去,却总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她绕着水杉渐渐跑起来,越跑越快,想要靠近。
最终慢慢的,她停下脚步,心想一定不是真的,江景词做不出这么高调的事,何况,他要向谁告白?是啊,他不是已经……
越想越乱,她离那片草坪也越来越远,朦朦胧胧间下起了雨,周遭人群也都模糊起来,唯有坐在台阶中间的江景词,拿着封信,如画的眉眼依旧清晰,开口,却不是叫她,是周蘅。钟书意站在水杉林外面,未动,四周的画面却一直在变,雨越下越大,水杉林变成了一堵白墙,周围弥漫起淡淡的涩臭,钟书意知道这是哪里,但她不想不愿再经历一遍了,转身就要逃走,身后却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接着是关门声,而后周围似乎又响起什么细细密密的声音,钟书意捂住耳朵蹲下缩在臂弯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再抬头就看到一个白大褂捧着圆瓷坛递给她,是她母亲的骨灰。
钟书意脚一抽,从梦中惊醒,要命的窒息感瞬间退却,后背汗湿一片,浑身乏软无力。待洗完澡出来,钟书意一看已经六点了,天光仍亮,随便找了件连衣裙换上,昨天宋萱约她吃火锅,想着鸽了她堂哥家教的事情确实挺不好意思的,钟书意就没推拒。
到了星梧广场时,宋萱给她发消息说堵车了,钟书意想着正好有几本资料要买,就约好在一帆书局碰头。
有本题集之前一直断货,这里倒还剩最后一本,钟书意正细细翻阅,后面的书架忽然传来一句:“蘅姐,你到底要买几本啊?”
脚步靠近,钟书意侧过身,让人过去。
没成想是认识的人,周蘅。
周蘅看到是她轻笑点了下头,瞥到她手中的资料,眼睛一下就亮了,再看书架上已然没了,便有些急切道:“那个,这本资料,你要吗?”
钟书意点点头。
周蘅失望地轻轻啊了声,眼皮和肩膀都微微塌松下来。周蘅的长相偏讨喜柔和,再加上性格温软,朋友们有什么都会让着她,一般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大家都忍不住顺着她。
她旁边的男生本来还拿着个手机低头聊天,闻声抬头刚想问能不能让一下,一看是钟书意,要出口的话就又咽了下去,没办法,这谁舍得?仙子再冷那也是仙子,况且她今天穿得还这么漂亮,之前在学校从没见钟书意穿过裙子,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少女越发灵动俏丽,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接近。
钟书意看他们不过去,又没话要讲,皱皱眉转身想走,结果男生又忽然问:“这本资料你急着要吗?不急的话可以让给周蘅吗?反正你学习那么好对吧?哈哈哈”
本来寻到这本题集带来的喜悦被冲淡,钟书意知道这个男生,之前看他经常和江景词勾肩搭背的,想来应该是好友,心里莫名有些酸涩,一闪而逝。其实这本题集对她来说确实没那么急迫着需要,只是之前一直缺货,心里难免惦记,有些东西,惦记久了,就成执念。
“不好意思,我也一直在等”
我也一直在等,你再想要,我也不相让。
周蘅理解地点头,笑着拉那个男生走了。
钟书意拿着资料,意兴阑珊,付完款后就坐在水吧旁低头看书,直到宋萱找过来。和宋萱一起的,还有之前班级的几个女生,一行人嬉笑着围坐在火锅边,倒也别有乐趣。之前大家经常借鉴钟书意的作业,这次一起吃顿火锅,也算全了同班一场的情谊。
席间女生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氛围逐也渐暖热起来。一个女生甚至笑着打趣道:“好在钟书意把持得住,否则学校里那群男生更人来疯”
“到了新班级你可别还跟以前一样了,现在男生都不喜欢高冷的”
“谁要他们喜欢啊,钟书意,我就觉得你挺酷的”
宋萱一把搂过钟书意,假哭:“没了你,以后我的作业可咋办啊”
钟书意无奈:“那你就自己多努力吧”
宋萱咬了口牛筋丸,又愤愤道:“我那个班,没一个帅哥”
此话一出,顿时哀鸿遍野。
“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真羡慕周蘅,自己好看也就算了,成天还有一群帅哥围着她转”,啧,柠檬水格外酸了。
“就是,还有从小到大的情谊,这都什么命啊”
钟书意垂眸,无意识地看着水杯,心想,命,自己也能给。
吃完饭,大家各回各家,剩下宋萱,她似有所虑地看着钟书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她不想再揭钟书意的伤疤,只希望她能快点走出来。
直梯迟迟不上来,两人只得绕一圈搭扶梯,宋萱耍宝逗趣,好似有说不完的笑话,钟书意被她匆匆拉着躲到大圆柱后时,还没反应过来。
“嘘”宋萱做贼似的,指着不远处,用气音:“江景词他们”
并不意外,之前碰到周蘅和那个叫周韫的男生,钟书意就想到江景词应该也在这,毕竟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
宋萱跟她挤眼,示意她往里躲躲,没想到钟书意直接转身走了。宋萱顾不上看热闹,急忙追上“别走那么快嘛,你有急事啊?”
“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哎呀,我没带伞”
天阴欲雨,如若无伞,就跑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