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好重
这是宋耀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裡都被逆流而上的血液所佔据，他撇过头朝着地面吐了一口沾满唾液的鲜血，全身瘫软在地面上根本无法依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在意识甦醒的那一刻他的痛觉也逐渐恢復，腹部中了两枪，都只是子弹擦过的皮肉伤，右边大腿中了一枪，照着疼痛度来推算大概是直接贯穿肌肉但还未穿透到骨骼，若到骨骼的话处理起来肯定费力些了，而左手臂大概是在与那位金元素异能者对打时被硬扯致脱臼，现在想举起手就是一阵撕裂的痛觉刺激着神经，好在他的右手臂是完好无缺的状态，等会大概能将脱臼的左手臂接回原位，至少关键时刻有能够自我防卫的一双手
“叶、叶大哥”宋耀又是咳了好几声，才将喉咙裡所有的血痰吐了出来，原本算是清透的嗓音硬是成了乾涩沙哑的中低音，音量也不如以往的宏亮，若有似无，断断续续地迴盪在寂静的廊道中
等了一两分钟都没有回应，宋耀也不往最坏的情况想，只是咬着牙，汗水从前额滴落在尘螨铺盖的地面，动用着所剩不多的异能，驱使双腿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依然能进行简易的活动
“哈嘶”大概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他才从平躺的状态转变成站立靠在牆面上的姿势，青涩的少年五官终究在疼痛的折磨下彻底瓦解了，浅棕色的碎发遮挡着那双平日裡充满生命力的淡色眸子，泛白的脸色无非就是失血过多的影响
“嗯”忍着剧烈的痛觉他一鼓作气地按住自己的左手臂，在心裡倒数三二一后狠心地往上一乔，脱臼的关节处再次恢復至该有的位置，痠疼再加上復位的痛感有如馀韵般地迴盪在他的每一寸神经，迫使他为了隐忍两颗虎牙都咬破了发白的下唇，最终缓和过后呼出了几口气，才将视线移往地面上的一具具尸身
而也是在这时，他才惊觉不远处站立的身影，是一位年纪与他相彷的少女
“妳别最好别待在这
宋耀会这麽说单纯就是怕那金系异能者会带着另一批人马寻回来，目前他的状态完全无法应战，在瞧着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叶大哥，如若他不趁这空挡带着叶大哥离开，说不定真的得死在这冰冷冷满是尘螨的透天宅裡了
而光顾及自己跟叶大哥就已经浑身乏术，这残破的身躯可没法帮助眼前的少女，并未因为身在末世而混浊的白茶瞳仁，直勾勾地望着容貌娇好的少女，能在末世裡保持这张脸蛋，不是少女本身实力不凡，就是少女有强者依靠，不管答案是哪一个宋耀都没打算求救，反倒是希望少女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说不定还会回来。”他仰起头，企图露齿一笑，至少给少女一个还算爽朗的印象，不过要是有面镜子他大概会后悔自己的愚蠢行为，脸色青白，嘴角边还挂着血，衣服上血迹斑斑的狼狈不堪，怎麽瞧都像活不过明日的惨状
说说在末世裡最可笑的是什麽，大概是没什麽实质价值的情感，在丧尸吃人，人类残害彼此的世界裡，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然还会萌生出令人呲笑的一见钟情
他晓得今天的天气依旧是热得令人烦闷，丧尸们也同样飢肠辘辘地对着人类血盆大口，而他自己还是老样子很是努力地在末世裡翻滚着。瞧这一身伤痕累累的窘貌就一目暸然了，本来算得上得体的白色连身帽衣，都被血液渲染晕开一朵朵鲜艳的红花，深色的牛仔裤原本都没有破洞的设计，硬是被折腾出一种颓靡的街头风格，脚上踩着一双学生必备款的经典帆布鞋，只不过同样也是黑红的髒汙，如此造型的初印象想必不能给对方留下什麽好感，他在心裡暗暗自嘲道
“你不寻求我的帮助吗？”少女似乎很不能理解地歪着头，眉头有些皱起，说话的声音并非质问，单纯是一种平和语调的好奇
宋耀没想过她会开口说话，大概是因为那空灵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疏远感，且并不大喜爱对话的氛围
现在的时间大概才临近正中午，豔阳高照的时刻，光线从走廊底部的窗户打落进来，明明眼皮异常沉重，他却清楚地发现在少女周边轻飘过的白点，空气中的尘螨彷彿是白光的萤火围绕在她的周围，即便是背光的状态他也能深刻地描绘出少女精緻的轮廓，帽舌的阴影下是淡雅的眉目，细长的睫毛眨了又眨，在宋耀的目光中便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可爱，接着是一双泛着水光的唇瓣，它们只是闭合就能不自觉地激起他人的慾望，好似轻咬上它们都能嚐出淡淡的蜜汁，白皙的颈脖在黑色衣着的反差下，令人恨不得在上方留下无法褪去的齿印，她那娇小的身驱刚好能依偎在他的怀中，彻底地笼罩在他身长下的阴影裡
要不是这是末世，宋耀真想不顾一切地追求眼前的少女
不过这可是末世，一身伤的他不拖累她大概就是最好的选项
“我这身伤不好麻烦妳，再说肯定会拖累妳的队伍。”宋耀说完这句话后，不免自嘲地苦笑了几声
他憋屈着，却不好再说什麽，难得找着喜欢的对象，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如此狼狈
“这倒不是问题。”少女双手插进了棒球外套的口袋裡，垂头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大抵过不到一两分钟，另一个零散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
宋耀有些惊慌地站直身子，以往的从容在此刻只剩下吃力的强撑，拖着这勉强行动的身体根本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但是他却什麽也没想直接挡在少女的身前
“我拖延时间，妳赶快从后面的窗户逃走。”他没有回头察看少女此时的表情，在生死关头下他还不怕死地染上那羞涩的淡粉，似乎一点也不后悔在这一刻逞英雄，不过，倒是私心希望少女日后能记着一个少年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在他的背后是一双异常清透的黑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后脑勺，像是盯久了便能理解他的思考方式，以及脑袋裡装的是些什麽东西
抵达三楼的是一位寸头的少年，锐利的目光锁定到宋耀身上，随后有些不悦地开口喊道：“夏冉冉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