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敲了敲实验室的窗户。走廊上有熙熙攘攘的学生路过。他只带了秘书,但依旧挡不住周围窃窃私语与好奇的目光。阳光很好。他看着里面穿着白大褂护目镜的人儿抬起了下巴,目光依旧锁定在手中星光色的平板上。
他耐心地站在原地,提前准备好一个和煦友好的微笑。这需要一点时间。他的嘴角好不容易上扬了一些,就和护目镜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撞上了
半个小时后,脱了实验服的人才姗姗来迟。办公室是走廊尽头幽暗狭窄的小房间。秘书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出门去了。
纪荣向她伸出手,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像是被抽了脊骨一样趴进他怀里。陈旧的弹簧沙发吱呀作响。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脖子,从后颈到肩膀逐节加力。吴辞盈轻轻叹了一声,似是不舍地蹭了蹭他的胳膊,这才抬起头来。
“稀客呀,纪先生?”
“开会回来,正好路过,来给你和学生们带点吃的。”他偏头示意放在桌上的几个粉色纸袋,手上还轻轻揉着她那僵硬的肩膀。“今天打算几点回去,吴教授?”
“这一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做。”吴辞盈重新站起身子。办公室对着门有一扇拦着铁网的小窗。斜下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镜片反射出强烈温柔的橙光。“是副教授,纪先生。被人听到了,又要说我不识抬举了。”
纪荣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慢慢伸手搂住了副教授的腰。他看着Omega蹙眉咬唇,轻吻在她推拒的手心。
“我去车库里等你。A区。家里做了饭,回去吃嗯。等我。”
“等你
吴辞盈撑着头在车上睡着了。长袖毛衣滑下来一截,露出带着肌肉曲线的小臂。她对此毫无察觉,干涩的唇微张,侧脸的软肉被手指挤压地漫出来。纪荣拿起那条浅棕色的毛毯,搭在她的肩膀上。半梦半醒的人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看他。
“到了吗
“没有,宝贝再睡一会儿。”他挪坐到后排的中间,腿张开,从背后环抱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窗外的景色满上了青绿,可以看见道路两侧的田里种着一片片的油菜花。
“靠着我,好吗?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睡的颈椎痛的Omega答应了他的邀请,侧身把头枕在大腿上。毯子终于完整地包裹住她的肩背。纪荣捻起一角,盖上了她的小腹。
躺在他腿上的Omega毫无防备地轻轻叹气。纪荣看着她,心中的郁结被平缓的呼吸扫平。远处的自建楼各色各异,拼贴着中西审美,千奇百怪如尚未幻化的牛鬼蛇神。形势不可避免地逐渐严峻。内忧外患之间,他不免担心未来的发展走向。
即使是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的他
“不开心吗?”她从洗手间出来,伸着一双冰凉的手揉了揉他的太阳穴。纪荣正坐在桌子边继续车上的漫想,被她从背后偷偷靠近袭击,苦笑着把她的手握进手心此刻换了一条裙子。她不需要工作的时候总是喜欢这么穿。裙摆包裹着腰臀,直至小腿,模糊了Omega的身体曲线,轻盈膨大,在有阳光的春天里风一吹,漫起一片花海。
把她的手掌揉热了些,纪荣慢慢把脸埋在她的肚子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努力忘记刚才无意间在他桌上看到的文件名字。
吴辞盈知道,那是他故意摆在那里让她看到的。白纸黑字。她皱起眉,站在原地。
“反正……我不会因为这些那些外界因素改变我自己的想法的。你也知道的。”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挨近他的怀里分享一个拥抱。“大不了,我们也说过最下策,是不是?”
“我知道。”纪荣侧脸吻她。皮肤柔软,带着浅浅的末药香气。
那么为什么心中泛上来一股股的苦涩?是因为理想的泡沫终于被戳破,现实的獠牙也开始刺向他们了吗?那一切的理想都不过是未来的中转站,相较起现实的情爱,理想中的社会与关系都不过是被利用的渔网,把想清楚了没想清楚了的人都簇拥着被塞进一个笼子里,为了不切实地的可能性和幻想构建出的集体一起朝一个方向游去。
这一切一定会有结局吗?历史是涡轮,个人是其中看不到转角的切线。只是他太敏感了,敏感的不像一个Alpha,轻易触碰到疼痛锋利,妄图成为向心的伸绳索,却被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他掩盖不住。心里的片缕血迹被自己的伴侣轻易嗅闻。吴辞盈吻过他的侧颈,在他的腺体上蹭上自己的味道。
这是一种别样的安抚。
吴辞盈直起身,慢慢揉着他的耳垂。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瘢疤,很不明显,要仔细才能摸出来。她似乎很喜欢那个位置。一直到管家宣布饭都准备好了,她才随着纪荣的动作放下手。
“你回去吧……嗯。今天没什么其他麻烦你的了。”穿着羊绒外套的Omega朝回前院住的管家点点头,把今天办公室发的茶叶递给他。“我和他都不喝茶……您知道的。让柳阿姨拿回去泡。”
“多谢小姐。”
纪荣从身后抱住她。她轻轻在手心里动了动鼻子,像是一只小动物。纪荣笑了,弯下腰和她接吻。
“我好爱你。”他轻声呢喃。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