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不佳的旧巷往往不会受到文物保护单位的垂怜,于是黛瓦与白墙最终向同一中心靠拢,瓦片蜕皮般露出不均匀的鼠灰色,而墙面也斑驳着往灰色融合,此时这颓景更沾染了雨腥与黄昏的混浊,一时间仿佛上世纪电影的警匪对峙背景重现。
黎宣可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扮演警察角色,她躲在暗中,缓慢地用抛光布来回抹着刀刃,懒懒看着眼前这出戏。
这三个男生从对面经过时,她就察觉了异常——尽管黑衣壮汉行走时颇为亲昵地搂着另一个白衣男生的脖子,但不管是白衣男生不情愿的肢体动作,还是另外两个男生放肆的笑谈声,都彰显了霸凌事件的可能性之高。至少黎宣选择这样推断。
她斜着脑袋偷看几人时,白衣男生恰好被人自后方踢了膝关节,猛地跪在地上,双肩包也被那喽啰扯了下来。为首的黑衣男背对着黎宣,看着颇为壮硕,尤其是脖子极粗,咬肌甚是发达,他抬手便揪住那白衣男的脑袋,来回甩了两下又松手,嘴里骂骂咧咧,具体内容黎宣听不分明。
她等了一会儿便无聊地蹲在地上,给钟时竟发消息说她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钟时竟问起原因,她皱眉想了想,打下“实验”两个字,很快她又关了手机。
白衣男生似乎有些宁死不屈的架势,对面连问了几个问题他都不吭一声,黑衣男明显因此动怒,声量愈高,仅有的一个喽啰也被他的怒火吓住,竟后退了两步。
黎宣又探出头看了看他的状况,眼见他艰难地尝试平复呼吸,庞大的身体却不住地颤抖,像一口待喷发的火山,绕着旋转都有被空气灼烧的风险。她意识到这是个好时机。
她站起身揉了揉腿,最后擦了一遍刀,准备就绪后便抬脚走到黑衣男背后。
死亡其实是很快的事情,刚刚是,现在也是。
黎宣稍稍踮脚,左手轻轻按住黑衣男的肩膀,右手很快举刀摁上他的皮肤,黑衣男的脖子像一块弧形画布被她自左向右一笔割破。她崇尚四两拨千斤的姿态,所以也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费力,只有发力时手腕凸起的线条能证明她的用力之猛。
“杀人和切猪肉有什么不同?”黎宣这样问过钟时竟。
钟时竟取出鲁米诺试剂,往一把武士刀上喷了喷,刀柄处渐渐显出点状蓝色亮光,呈四散状,兴许也是光线过暗,那痕迹竟如烟花般绚烂。
“切断活人的动脉,血液会喷射得特别漂亮。”
黑衣男的脖子粗,第一眼就给黎宣一种他动脉也会很粗的感觉,她特意选在他盛怒之时挑断他,只为能看到他颈动脉血液四射的景象。
黑衣男当即闷哼了一声,他转头却不得时,黎宣已经贴心地站到他斜前方,方便他能记住这张脸。
“唔。”黎宣眯起眼睛,每一滴纷散的血都在她眼底停留,在暗淡的黄昏里花般绽开,死者放大的狰狞不甘的表情倒无关紧要,她只可惜来不及记录下这画面。
“是蛮好看的嘛。”她往他胸口一按,他便不瞑目地倒下了。
黑衣男落地的声响吵醒了另外两个人,喽啰终于反应了过来,抬腿要逃却感觉双腿灌了水泥般沉重,他张口要呼救,但立刻被一只手紧紧扼住喉咙。
“你太瘦了。”即便中间还有一层橡胶手套的阻隔,黎宣的手心仍是被他的颈骨硌得难受。
她将刀刺进他的咽喉,等了几秒后她利落拔出刀,任他的血溅落在地而不屑一顾。
黎宣蹲下身,与白衣男平视。
她单手支着下巴,有些苦恼的样子。
“现在到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