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空。
漆黑中,蓝色眼珠像幽灵的火焰在她眼前跳动,耳边是玻璃不断被打碎的声音,一块,连着一块,不断的跳跃着,击穿着。
穿着黑衣的男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在空气滑下一道圆润的曲线,唯一明亮的灯扯着线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像拍电影一样,如果摄像机在闪烁就好了,源源不断的风咆哮着从破碎的窗户中喷涌而出,席卷着这座空荡的房间。
妈妈,还没住进来呢。
她忽然想到。
她并不害怕,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秀,她并不关心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妈妈还没住进他们的家里呢。
面前的男人蹲下身子,钳住她的下颌,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像找乐子般。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轻轻勾着她的下巴,微微痒,但她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见此,男人的嘴角慢慢的勾起,金发从他的耳边滑落至脸侧,遮挡住那双野兽蓝眸。
她眨了眨眼睛。
与此同时,他张开嘴。
鲜红的嘴唇吐出那句。
“砰”
扳机确实扣动了。
但他在玩弄她。
确确实实的。
那双眼睛有多像?
她不清楚。
但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晃神。
以为死了人又重新复活。
但怎么可能?
上帝可从不会去管死人,可好笑的是,他也不救活人。
现在她该怎么做?
把现在的情况输入程序,根据一定的算法,她就可以解出自己现在该以什么样表情来应对这一切。
他歪了歪头,垂着眼睑,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启动了某种应急程序的机器人,她在给予相应的情绪,而不是她自己的情绪。
讨好的,谄媚的,求饶的表情,他都见过太多。
不想浪费时间,所以都交给Mike处理,他从不去管,但是今天的心情实在过于糟糕,在处理了那两个人后,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平复,有什么东西闷在胸腔里发酵,握着刀,血液没有一滴溅到他身上。
这样很好,不用处理更多。
原始的暴力与温热的鲜血都是最快速释放情绪的方法。
他仰着头,喘息着,看着头顶上苍白的月亮,在这凝固着的黑夜里,烦躁的早已挤满了他的胸腔,混乱的情绪在他的脑子里乱窜。
已经够了,他告诉自己。
把手里的东西丢给Mike,他转身,余光却瞥向了墙角处。
有一只黑头发的小老鼠。
在偷看。
不,应该说她一直都在。
破坏氛围的是他才对。
这种熟稔的视线,并不是第一次跟随他,而她似乎也很有经验,游刃有余的放出钩子,等着小鱼来咬鱼饵,但她所期待的也不是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戏码,他还是第一次单人别的角色。
有什么开始翻涌,在心脏深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燃烧的情绪,在夜晚里孤独的散发着火焰温度,热烈又寂寞
他听见她的声音,也在燃烧。
那瞬间,他突然好奇。
是什么在燃烧呢?
于是他举起了手枪曾在幼时握着他的手臂,帮他把枪扶好,摆正他的脑袋,将眼睛对准瞄准镜,他微眯着着另一只眼,视野里,鹿在林中不断奔跑,枪口也跟随着它不断移动。
十字准星与它的头颅同行,周围是一片死寂,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John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依然帮他扶稳了枪。
砰。
他扣动扳机了。
不,
是他们粗糙的手握着他,扣动了扳机。
鲜血溅在草丛中,树叶上,不知名的白花被染红,他远远的注视着,注视着血液从叶子上慢慢垂落,最后落在地上。
路过的飞虫的翅膀粘上了鲜血,它在挣扎,奋力扇动翅膀,用尽力气逃离这困境。
它失败了,力气越来越微弱,而花瓣上鲜血还再缓慢的滴着。
明明没有溅到他的脸上,鼻尖却隐隐约约嗅到了血腥味,他想放下枪,伸手去摸,却被John锁住胳膊。
带着胡茬的下巴磨蹭着他的脸颊,很疼,也很痒,可John死死环住他,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无论人类表现的有多么文明,Arnold,你要记住,他们的灵魂始终有一半保持着原始的本能,在足够大的“肉骨头”面前,他们也会像狗一样扑过去。”
“而只要出现“肉骨头”,就意味着一定会有猎物,而你,Arnold,我的孩子,斯塔克的骄傲,你需要用这把枪,”John拍了拍手中的枪,他跟随着John的动作,视线下移,转向手里的枪。
“成为猎人。”
他睁开了那只微眯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手停止了颤抖。
狩猎的刺激让他着迷,可是不久之后,他就离开了加拿大那片无垠猎场,重新回到了美国,斯塔克们的起点。
树木与城市交织,猎物与人类交错,这里是斯托克们的猎场,他也跟随着父亲,母亲,祖父,托起了枪,微眯起眼睛,用十字准星瞄准猎物。
砰。
丛林里的规则在哪里都适用。
他舔了舔唇,
子弹从口腔里发射。
击中了面前的女人。
很好,他排除了一个答案,不是生命的火焰,那是什么呢?这么灼热。
仿佛把他的心脏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