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如镜的湖水上泛起一道道皱褶,蔚蓝澄澈的天空上,飞鸟振翅盘旋,从沈千舟的头上飞过去
谢清宁从他眼里看见令人吃惊的情绪变化
从愣怔再到定格,几道心绪皆从他的眼神变化里一闪而过
从前观相,都看不懂眼前这人
这是谢清宁头一次将沈千舟的心绪观得那么真切噗
初次被人这么郑重求娶,谢清宁心跳不禁加快,略微赧然
她抿唇,试图缓心神,道:"小女只是觉得,只与殿下见过一次面,这么快论嫁似乎不妥
沈千舟回过神,又恢復往常的神情
"谢姑娘说得是,此举确实唐突,可我认为再不说,怕是来不及
他漫步走近湖边,与谢清宁对望
"殿下何意
沈千舟眼睛一弯,面色依旧道:"日前朝堂之上,太子殿下和您的父亲谢侯声量最大,可谢侯军功日益壮大,若太子能得到他的支持,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便能更稳固
谢清宁微愣
沈千舟继续道:"而谢姑娘你即将及笄,你可知面圣当日会面对何处境地
什么意思?他不是朱承允的人吗?若她与朱承允成婚,谢濯不得已成了太子的羽翼,那于他们来说不是如虎添翼吗
那他为何求娶她?方才那番一生一世的鬼话什么意思
谢清宁沈吟片刻,装糊涂道:"小女一介女流,婚嫁全凭爹娘作主
沈千舟打断她:"不是朱承允,也会有别人,你可听过平远王
谢清宁微怔
沈千舟垂眼,抬手想拂起谢清宁垂在耳畔的碎发,停了一瞬,伸手拨了拨落在她肩上的红梅花瓣,"平远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在先皇时期平定西北的大功臣.....关于他暴虐的传闻族繁不及备载,传闻他还有篡位谋逆之心,在西北动作频频,倘若他和谢侯联手,想必
谢清宁神色一清,了然笑道:"不会的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字字句句:"我爹只是一个懂打仗的武人,他不站任何一方,身为女儿的我自然也不会,殿下若觉得嫁予您能替太子殿下解忧,将我爹收復在麾下,那我劝您打消这个念头
沈千舟沈默
倏然间,马蹄奔腾声从林间深处传来
两人齐齐回头,远处缩成一小点的人影正马不停蹄地奔来,声音急促且越来越近
谢清宁歪头疑惑道:"表哥
沈千舟鼻尖微动,负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面色如一笑道:"不是桓兄
她直觉向来准确,随着马啼声响越靠近,心跳就不自觉加快
沈千舟笑着走到马匹身侧,踩上马镫,翻身上马
衣袍翻飞,晨光落在千万树梢上,在沈千舟身上落了一片片碎光
他坦然道:"若你没嫁给朱承允,他们届时会想方设法陷害谢侯、谢侯夫人等,若你信我,等你有难,便来寻我吧
我信你个鬼
谢清宁抬头,字字铿锵道:"多谢殿下,但我若有困难,自会解决,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沈千舟下巴微扬,沈吟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似往常弯成一条阴险狐狸的模样。
"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罢,他瞥了眼即将到来的人,扬起鞭子用力一抽,朝另一方向奔走了
"宁儿!"
沈千舟前脚刚走,谢濯后脚就到
马匹的前肢扬起,天水连成一色,谢清宁看见三年未见的谢濯,头发凌乱,风尘僕僕赶来的样子
他骑着大马,戎装铠甲,雄赳赳气昂昂
谢清宁眼睛弯弯,觉得若要嫁人,至少得像爹爹顶天立地,一生戎马,才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心中顿时一甜
"爹爹!"她大步一迈,谢濯刚下马,谢清宁便飞扑过去,将谢濯抱个满怀
谢濯焦急道:"刚我远远就看到质子殿下,你跟他怎会在一处
谢清宁一愣
不亏是征战一方的将军,这眼神果然历
正要回答,就看见谢濯马背上驮着一个浑身狼狈的男子
她顿时失笑:"表哥似是魔怔了,教我学骑马到一半,竟说我马被惊到了,想用石头打马脚,质子殿下路过,把我救下后就把我带来这里了
谢濯紧张道:"这沈千舟素来风流成性,他没对你怎样吧
郑重的向她求娶,又替她分析眼下朝野局势,应该算没怎样
谢清宁摇摇头,抿唇笑道:"那表哥如何了?他刚从马上摔下来,没摔伤吧
王桓常年待在谢濯军营里,谢濯自然知王桓性子
谢濯瞥了眼被摔晕的王桓,啐道:"刚才拉他上马时,还知道喊痛呢,就凭这小子也敢打你的主意,最好摔成白痴
其实方才王桓用石子砸马脚是何举动,谢清宁是一点也不知
因王桓在谢濯军营麾下打仗三年,除夕凯旋报喜那日是两人初次见面,晚上又同在家中漫步赏灯,谢清宁对他的印象极好
虽然还不到好感,可对于王桓想娶她这一事,她心里是开心的
只是上辈子王若涵将她毒死,又联合金姨娘想毒她外祖母。
光凭一点,要她嫁进王家亲上加亲?就算下辈子都绝不可能
谢清宁听见谢濯这番话,茫然不解:"爹爹什么意思,我以为桓哥哥方才只是想让我的马停下来的,并无他意
谢濯沈吟半晌
他对女儿虽宠爱有加,却也知她通晓五术,绝不是寻常京城贵女似的绣花草包
谢濯只是个武人,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对自己闺女的期许绝不弱于男子,所以他总是趁着谢清宁小时候,整天带她到处熘哒
谢清宁也因此跟爹爹最亲近
谢濯见她准备及笄,面对将来的血雨腥风必定要懂一些东西
没有半分犹豫,他直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直接递过去,"这从王桓身上掉出来的
看见瓶子上熟悉的花纹,谢清宁呼吸骤然一滞
"你通晓医药,只消打开闻上一闻,应该就会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了不用打开,她也知道是什么
男女欢好,以此迷情
是她既爱又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