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週一大家都有早課,金啟確實自然了點,沒有視線閃躲或者莫名其妙臉紅,就是路上的話說個沒完,似乎對顏問玉的課程格外好奇。
夏日太陽大清早已經開始工作,光線灑在金啟的身上,他平時看著刺刺的寸頭都有了毛茸茸般的輕盈質感,江若離餘光打量了幾眼,想起神話中的金羊毛,有些手癢。
宋洛冰眼看金啟都要跟著人拐彎走另一條路了,及時提醒讓他停在分岔路口:“我們的課不在那棟,你也蹭不了他們的課。”
金啟連忙揮了下手向人告別,轉身用笑容搪塞過去,邁大步子按著筆直的路線朝2棟走:“行了,我就是沒注意路,是在7樓上課,那我們走快點,免得等半天電梯。”
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不少學生在路上,像他們這樣同一個寢室到了教學區不同路的也很常見,宋洛冰也沒再提及,只是順勢跟著加快了腳步
到達1棟的教室後,江若離就坐在地上鋪好的緩衝墊,回憶著上節課的內容,同時還跟好幾個眼熟的同學打了招呼。
顏問玉也跟著席地而坐,把腦後的低馬尾綁成一個啾啾,望了一眼角落的立柱人樁,猜測這節課依舊是講解加練習。
當老師宣佈這節課要模擬實際格鬥一對一的時候,顏問玉的眼中都亮了幾分,下意識看向旁邊。
“你想跟我打?”
“嗯,點到為止。”
江若離轉了轉手腕,確認護具綁帶沒問題,抬眼乾脆利落回絕:“其他課搭檔挺好的,至於這門課...我可不想跟你打。”
“為什麼?是因為打不過我嗎?”
江若離的身體素質比起入學剛見面的時候已經進步了很多,但確實比不過他,但顏問玉還是好奇想要確認,儘管他從前都習慣留心更強一些的人。
“這倒無所謂,這些人也都打不過你不是麼?就算點到為止你也會認真,我也會。”
江若離向來不願忍痛,況且當初捱了一個巴掌,她就把想要複合的前男友給弄死了,雖然他還沒像原劇情一樣破產又濫情。
萬一練習時被——在課堂上江若離倒是不至於衝動殺人,只是總是想要讓對方更痛的,她可不想再因為傷害主角導致吐血眼前一黑
“總之我做不到對你動手,有人過來了,他好像很想跟你打,我先去找人組隊了。”
“好
顏問玉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這段時間他們一起上課,小組討論作業之類的合作習以為常,此刻習慣被打破實在不在他的預想。
連帶看那個興沖沖邀他組隊的同學都格外不順眼,但顏問玉還是點頭答應下來,一邊等候老師安排一邊注意江若離到底去找誰。
組隊時間很快結束,顏問玉作為重點關注物件較早上場,限時7分鐘的打鬥在第三分鐘就分出了高下,完全沒有顧及同窗之情,就是被按在地上打的alpha臉色不太好。
老師蘇正青把那個倒黴蛋的脫臼關節重新按好,順勢在點評時肯定了一番顏問玉的動作和反應力。
一貫慕強的眾人也或多或少投去視線,依舊有人覺得他是靠運氣和對手太弱。
顏問玉對此習以為常,只是瞥見三米開外還在和人說話的江若離,暫時頓住了想走過去的腳步,把注意力集中在臨時搭建的擂臺上。
其他同學的表現幾乎都在他的預判之中,接下來對戰的幾組也沒有多少參考價值,等到江若離上場,顏問玉的神情加倍專注,甚至有些緊張,比他自己考核時還要不安。
江若離跟人的對戰過程明顯膠著,雖然不能說是菜雞互啄,但也沒有精彩多少。
察覺到鼻腔中的血腥氣,江若離的表情沒變,動作一滯,接著就摒棄了課堂上教習的守則,專注於攻擊人體要害。
蘇正青本來還想叫停,不過左右快結束了,有她在旁邊注意也打不死人,就看著江若離流著鼻血面無表情把人打趴下,踩著時間點,還給對方的面中三角區補了好幾拳。
7分鐘結束,蘇老師沒開始點評,而是直接發問:“是誰教你那麼打的?”
“什麼?我剛才只想著不要輸,不記得技巧才亂打的——”江若離用中指指腹抹了下流到人中的鼻血,眼中有些迷茫還裝作頭痛腳步都不穩。
“老師,她在流鼻血,可以先拿止血劑過來嗎?”顏問玉直接衝上前把人扶住,引導江若離身體向前傾,避免血液流入咽喉,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撐地才起身的那個學生倒是沒流血,不過看著他齜牙咧嘴忍著的樣子,疼痛淤青肯定不少,但人家就是逞強死撐著不說自己去後頭醫藥箱拿,”蘇正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再度打量了一眼江若離,“你體力是差了點,但也算夠格,下次注意,別暈了去噴藥。”
“當然,咳咳..我一定會注意,謝謝老師體諒。”
“不能低頭,你身上還有哪裡痛?不然現在去醫務室
蘇老師聽著他們的對話心情十分微妙,之前還奇怪這兩人怎麼是朋友,她現在懂了,不像omege的o,不像beta的b,一個強明著狠,一個弱陰著狠,某種意義上殊途同歸
比試單獨講評依舊在繼續,江若離在教室角落擦去自己人中半凝固的血液,看著溼巾上的紅痕有些不爽,不過又望了一眼還在捂著肋骨的那位同學,這不愉快就消散了。
“先屏住呼吸,要快點止血。”顏問玉拿來了小瓶裝的鼻噴霧劑,準備幫忙上藥,眼中止不住擔憂。
羥甲唑啉噴進鼻腔裡的滋味並不好受,江若離下意識閉上眼微微蹙眉說道:“有點涼,吸進去一點也沒關係吧。”
“沒事的。”
按說明書噴好,顏若離放下噴瓶,遲疑了一瞬,用紙巾擦去江若離不小心弄到臉頰上的血漬,洩漏了少許憤怒:“那個傢伙也該流點血。”
“課堂練習這種也算正常吧,我剛才不是打回去了麼,”江若離睜開眼,說話聲還帶著一點悶悶的鼻音,聽起來彷彿有幾分嬌氣:“怎麼聽起來你還要和他算賬的意思?”
顏問玉被這問題問得一愣,拿著紙巾的手指不小心蹭過江若離的臉,又當沒聽到似的檢查起她發紅的鼻頭:“...好了,血已經止住了,鼻中隔看起來算正常,但真的不用去看校醫嗎?”
有人關心自己總不是壞事,江若離做了兩個深呼吸,確認沒有不舒服,反過來叫顏問玉別擔心,抓在他的手借力起身迴歸聽講,畢竟那些聯盟法經濟策略理論課就算了,同學打架這種場面還是值得一看的
“我記得我之前有備冰袋,萬一你再流血我們就直接去醫務室。”顏問玉先一步進門就去確認冰箱冷凍層。
現在都下午了,他們還一起又上了兩堂課完全沒事,江若離稍微想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在顏問玉面前示弱碰瓷了幾次,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脆弱,不過也沒攔著。
剛想關門,一隻腳就充當門阻卡在那,金啟一隻手扶著門框,一邊調整著呼吸說:“好巧,你也這個時候回來。”
兩人的距離不過十公分,儘管沒有看見汗水,江若離還是能察覺到那具身體在極速奔跑後散發的熱氣,她鬆開門把手笑了笑:“是挺巧的。”
顯而易見的謊言在這個時候也能稱得上可愛,那雙眼睛堪比翠榴石的火彩,多巴胺的甜蜜彷彿會傳染。
所以她才喜歡這個過程,才會一次又一次對人心動,近乎侵略式地吞食享用每一份情感。
江若離邊走到客廳,沒聽見關門的動靜,忍不住回頭:“不進來嗎?”
知道顏問玉也在,金啟還是收斂了點,花幾秒想了下該怎麼反應,調整好狀態進門大聲打了個招呼,讓他幫忙拿下飲料。
正好還在水吧區的顏問玉沒有回絕,打開了冷藏區,找出那瓶黑色易拉罐,順便把自己的冰鎮純淨水拿出來,關上冰箱就看見江若離的手從金啟頭上移開。
“你頭髮上有毛絮。”江若離面不改色對著空無一物的指尖吹了吹,彷彿完全沒有摸過旁邊人的頭。
那金色的短寸摸起來手感確實很好,並沒有羊毛的柔軟,更接近馬毛一樣絨密,顏色在室內的冷光中就像被陽光曬了一整天的麥子,溫暖而質樸,和他的眼睛互相映襯。
“額...謝謝。”金啟瞥了一眼顏問玉,把自己嘴角往下抿了抿,儘量自然迴應。
“你的飲料,還有你臉很紅。”
“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剛剛跑上樓..!多謝!直接丟過來就行!”金啟順口說完差點咬到自己舌頭,趕緊接過那瓶氣泡水開啟暢飲降溫。
顏問玉另一隻手拿著那個大容量的冷水瓶,在沙發上坐下,問著江若離需不需要,餘光打量了金啟好幾眼。
儘管表面如常,他還是不喜歡這種異樣的氣氛,實際上原本該是我們和別人,變成了他們和我,宛如課堂上被拒絕組隊的情形重演。
金啟和宋洛冰,他和江若離,一開始認識不就是這樣的嗎?
顏問玉握著散發冷氣的水杯遞過去的時候,耳垂有些發熱發癢,一時很難判斷這種感覺是耳洞處皮肉癒合的生理性症狀,還是焦躁不安又不明的情緒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