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瞧二爷神色不悦,就知道扶风这小鞋是穿定了。
谁叫她眼睛长在头顶上呢?瞧不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洗衣房婢女岁岁是出身卑微不假,可如今好歹也是二爷有点宠爱的人呢!
岁岁藏起得意的小眼神,依偎进二爷怀里,坐在二爷腿上,脚尖才刚刚沾到地面呢。
她晃了晃小腿,撒娇道:“二爷,奴婢好饿呀,一天没吃东西了
李祯摸了摸她的小脸,“这个时辰倒是不好用膳,先吃些点心可好?不然你晚饭吃不下。”
二爷可真是体贴呢。
岁岁把脸颊贴进二爷的掌心,依恋地蹭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感激景仰的神情。
“奴婢都听二爷的呀
声音可真甜,懒懒拖长的尾音,似撒娇,又似疲倦,李祯心底都是酥软的。
按在柔软腰肢上的大手重了重,引得怀中小婢女娇颤连连
“好好说话,不许撒娇。”
总是咿咿呀呀的,勾得他魂都飘忽了,总有些心猿意马。
岁岁看见二爷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他并不生气。
小手攀上二爷的脖子,身子不服气地扭来扭去,闹着二爷:“奴婢没有撒娇,没有
李祯也由着她闹。
小侍妾娇气些也无妨。
点心很快就送来了,尹万福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才进来。
岁岁立刻起身,离开二爷的大腿,端端正正地站在一边。
等尹万福放下几碟子点心出去了,她才又自觉坐回二爷腿上。
李祯发现了,她在下人面前不会刻意表现得与他太过亲近,甚至有意克制,总是规规矩矩的。
昨日尹万福进房中时她也是这样矜持地躲在他身后,没叫下人看到不好的画面。
“为何如此?”他实有几分好奇,这样的举止倒像是个懂礼知节的闺阁小姐。
小婢女听得此话,愣了一下,尔后反应过来,倒显得有些受伤,委屈地皱着小脸,身子也不贴着二爷了,控诉道:“奴婢不是轻浮之人,二爷何故轻视于我?”
私底下如何亲近都只有二爷看见,可若在旁人面前还黏着二爷腻腻歪歪,那是花街柳巷的做派。
岁岁才不愿意把自己看的这么卑贱。
“奴婢虽然出身低微,不堪与二爷相配,可总归是好人家的女儿啊,二爷何故作践我?之前引诱二爷实是无奈之举,可若在旁人面前还不知分寸,与男子过分狎昵,那才是真的自轻自贱了。”
李祯叫她一番言论弄得微微吃惊,不想她一个小婢女能有这样的觉悟。
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小狐狸精,模样身段皆是风流,性情品行倒是稳重。
果然是与旁人不同,倒真令他不得不高看几分。
李祯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手臂紧了紧,把人抱得更牢一些,以示安抚。
“不要多想,我并不轻视你,你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小婢女听得这话,擦了擦眼泪,湿润的眼眸变得亮滢滢的,一副很是欢喜的样子,但又似乎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
“二爷说的可是真的?二爷真的喜欢我么?”
李祯明知她又在试探,可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却生不起气来,点了点头,“嗯,喜欢你这样继续保持。”
端庄稳重不是一个小侍妾必须要有的品格,她若本没有这样的觉悟,李祯也不会太在意。
左不过是个小侍妾,又不需要带出去见人。
但她有了这样的思想,令他惊喜之余,又难免会 让他觉得,这般聪慧伶俐的女子不该屈就。
这或许是个好苗子,好生栽培栽培,日后
李祯笑着摇了摇头,止住跑远的思绪,拍了拍她的小脸,“不是说饿了,吃点东西吧。”
岁岁不知道二爷为什么摇头,娇羞地嘟着小嘴亲了二爷的下巴,得到二爷的大手拍了拍臀当作奖励,便欢欢喜喜地吃点心了。
细腻绵软的蜜豆糕尝来满口香甜,尹万福还贴心地配了一壶牛乳,岁岁吃腻了就喝一些,窝在二爷怀里倒是十分自在。
房中一时宁静和谐,男子正执笔,净白纸上,墨迹晕染。
却闻不见墨汁的清苦,鼻息间萦绕的是甜糕和牛乳的香酥味道。
他腿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手里捻着糕点吃得专注。
或许是尝到了什么酥脆的,她唇齿间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似乎某类小兽都会这样,吃到了喜欢的东西就会得意,美滋滋地摇着尾巴,臼齿咀嚼着食物,越是愉悦,就越是咬得咯吱脆亮。
李祯分了神,不觉间停下了笔,低头瞧她。
小狐狸的唇瓣上沾着一圈细白的奶沫,她还伸着粉色的舌头舔,将奶白卷入口中咽下,难免使他想起床榻间她吞咽某些东西时的媚态。
这样的小嘴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说来他还没有亲过
岁岁察觉到二爷欲渐幽深的眼神,心中一跳,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指间慢慢漏出一条小缝,从小缝隙里看二爷,怯怯道:“奴婢没有偷看二爷写字。”
书房重地,或许二爷正处理公务,若是什么不可泄漏的朝廷机密,看一眼,可是要杀头的!
李祯又被她俏皮的模样逗笑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看了也无妨。”
“真的?”岁岁得到二爷肯定的目光,才又往那纸上瞧。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岁岁未曾上过学堂,只是认得几个字,所以念起来磕磕绊绊的。
遇到有不确定的字时她会慢下来,皱着眉头思索,待想清楚了,又舒展开来,似豁然开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虽然念得不太流利,但好歹是通篇都读下来了,字也全都没有念错。
李祯听过她方才的“高谈阔论”,对于她还识字这回事已经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了。
只是觉得有趣,越发地饶有兴味。
长指挑起小婢女的下巴,她念了一会儿诗,想是觉得口干舌燥了,小舌舔了舔嘴唇,一脸的纯真懵懂地看着他。
“你读过书?”二爷又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