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莺飞,天气渐渐和暖,趁着藩王入京齐聚,皇帝忽然间来了春猎的兴致,打算过后便让众王各回封地,久留京中,皇权富贵迷人眼,难免横生枝节
这日天穹澄明,春风微拂,实在老天眷顾的晴朗明媚
猎场在京郊外的皇家狩院,不仅有专门饲养的温顺小兽,供女眷消磨时光,更背靠苍阳山,常有罕见猎物出没
徽云一向身子弱,这样的活动从未来过,这回却是硬要跟着,毕竟后日藩王离京,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三哥,哪里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只见她一袭水蓝骑装,银线绣百蝶穿花,外罩黄金软甲,背上一张描金鹊画弓,胯下一匹乌骓踏雪马,仿若沙场征战千百胜的女将军,眉眼之间尽皆英姿飒爽,丛林猛虎看了也胆寒心怕
她一时玩心大起,昂首坐在马上恨不得向天下昭示她的神气
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实则连上马也颇费力,皇帝派了一十六个侍卫近身跟随,护她周全
“妹妹抓紧了缰绳,仔细掉下去”,高澋亲自替她牵着马,笑着叮嘱她
“才不会,待会儿看莺儿给三哥射只飞鹰玩玩”,她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三哥也快上马”,催着他把马交给侍卫来牵
而高澋今日不过赶个场透个面,衣裳还是往常的锦绣绸缎,马也只随意挑了匹枣红马,算不得威风
自幼皇子公主的教养按着文韬武略来,礼乐射御书数均有涉猎,高澋未出宫时自是用了心学,课业都学得好,但全是些君子之道风雅之事,花架子不顶事,真正战场上的杀招却是在宁州练就,用命换来的
他佯装骑术生疏,跟徽云一样连上马的功夫也是半吊子,旁边的人暗暗掩嘴发笑,徽云一记眼刀甩过去,那些人倒是安分了
“叫莺儿看笑话了,这几年惫懒,三哥一贯不爱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实在心有余力不足”,高澋不在意旁人眼光,慵懒骑在金鞍上,阳光刺眼,他眯着眼找个借口,十成十纨绔王孙的样子
过了这么些日子,徽云对他早已习惯,反正管他是好是坏,有本事还是无大志,都不妨碍高澋是她最爱的三哥,别人就算头上镶了金子也不足以相提并论
只除了一个人稍稍够格
这场春猎算得上是皇帝的家宴,仅有御前得器重的几位股肱臣子一并参加
三公自先帝起便逐渐担了虚名,军机要事尽归台阁,奏章先呈尚书台筛阅再到皇帝案前,尚书令苏瑄已然一人下万人上,如同圣上左膀右臂,一日不得稍离,苏氏先祖又为大魏开朝功臣,累世公卿,如何不显赫
不过苏瑄乃是文臣,虽略通骑射,到底已至天命之年,何苦跟年轻人抢风头,只陪同皇帝在一旁观赏
但风头仍旧落在他苏家的头上
远远一名弱冠少年,穿玄衣,束玉冠,手握百八十斤铁胎弓,飞身上马,玉骢马鬓毛翻飞似搅惊天浪,散骑郎剑眉星目必有凌云志
在场之人全将目光投向他,尤其女眷盯着他打量,越看越欢喜——京城中不缺年少贵公子,但如苏明时这般出挑又尚未议亲的寥寥可数,都盘算将府上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许配给他,成一段才子佳人的绝妙姻缘
世上哪个女子不怀春,正是十六岁的好年纪,徽云也不例外
及笄礼后,皇后便将她的婚事放在心上,世家子弟的画像时常送到她跟前挑选,左看右看没个格外入眼的,苏明时的像她也一早见过,才名自然也听过,但从未亲眼瞧瞧,总是没什么印象
况且,有三哥珠玉在前,天下间的儿郎哪个能胜过他
她生为天家女,破天富贵淡然一笑,苏氏家世清白更不值一提
然而太后寿宴上惊鸿一瞥,怀砚之名在她心中刻了道浅浅痕迹
近来半月多三不五时便在永华殿撞见他,宫人们的口中也总是念起他的名字,见得多听得多,周遭全是他,这人像是没征兆一般突然闯了进来——其实从前也是这般,皇帝日日要召见他,奴婢们茶余饭后说起新鲜事,也从没绕开过他,只是那时徽云不上心
鹊枝那丫头胆子大,竟敢打趣她,“公主何不向娘娘表明心思?迟了等小苏大人定下亲事,公主岂不要悔断肠子
另眼相看是一回事,论及亲事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为何,明明是她自己看中了苏明时,却总觉得他差了些什么,内心里隐隐有道声音在后面阻着她
思索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干脆抛到脑后,每每见了苏明时便谈上一两句话,不怯也不羞
正如此刻,徽云见着他,收敛起方才的没正形,在马上温婉行个礼,笑盈盈喊了句:“小苏大人-----------
苏明时是个好孩子,但正如前文所述,上一世高澋实在太耀眼,徽云根本没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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