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厢后,白苓透过那一扇舷窗看到扬起的黑色烟雾,逐渐驶离港口的轮船。心中逐渐安定下来,她只是找了个小借口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相处界限模糊、没有太多与异性交往的经验,一系列奇怪的反应让她自顾不暇,她想弄懂这其中的关窍,这可能是通向快乐的乐园。虽然潜意识里忘记白川是个正常的中年男人,她没有和中年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她忽视了危险。白川不善言辞,那能怎么办呢?她总归可以借由父亲的身份让他帮扶自己,他会的,他一直都很温和。白苓这么告诉自己。他会帮助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如果没有,那么就可以安慰自己这一切像是错误的数学试题集,总会有可以“订正、修改”的办法。
白苓就站在那一扇窗户前,白川在她身后站定,两人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白苓心想:“他确实是在努力做个好父亲。”她想借由行动来确认自己的想法,她没动,只是等着白川开口,果不其然,她听到沉稳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像是带来远古的共振:“你今天开心吗?苓苓?”她没有回头,手心都是汗水,那张有他汗水的纸巾被她紧紧握住,他的问句借由这张皱巴巴的纸巾传递给她,她有种奇异的激进。“是的,爸爸,我今天很开心。”听到自己故作正经的声音。
“那就好,上船有许多不便利,但可以让你放松一下。”白川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低沉,和缓。
“海上也是这样没有信号?”她想多了解一些,只能借由之前的话题,这并不是一个白苓想要的开端,她想。
“是,海上一直都没信号,可能还会遇到风浪。”在提到专业问题上,白川显得非常健谈:“如果遇到风浪,你可能感觉到颠簸,可能也会吐。这要看风力,如果大风八级。。。”白苓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奇怪,他一直都没有转过身正视他的眼睛,如果转过身,白苓心想,如果转过身她可能就暴露了。她口袋里的东西,她听到他低缓声音的表情。
“那么你一般在船上怎么度过呢?”她一步步递进,很好。
白川显然没有想到他一直以来觉得脾气古怪的女儿会想了解他的日常生活,他开始变得结结巴巴:“恩,就是看书吧,然后你知道,男人么,就是打牌。”他只能说这么多,怎么话题被女儿牢牢掌握?这并不是是他带她上船来的本意,他想了解一下高三生的生活,虽然她的女儿看起来可以把自己照顾好。他借着转换话题:“在家你说了数学?数学没考好?”叮,那本错误的数学试题集才是贯穿她来这里的始终,现在像是一个伪命题,她要付出点努力才能得到证实。
“是的,爸爸,我其实很紧张,我本觉得不应该享受这个新年假期。”她用了“享受”,是的,她一直觉得应该在家咬着铅笔每天从早到晚坐在书桌前。她想去补习,一直以来,她从小到大,从未对安排作出抵抗,小时候去姑姑家借住也是,白川提出带她来海上过年也是,白苓想怎么开始自己提要求,这是关键的一步。如果这个要求得到满足,得到满足。那么她才能踏出下一步。
白苓把手伸进去,先前被她紧紧攥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巾估计已经不成样子,她用手指一点点搓动,揉开它。
白苓转过身盯着他看,轻轻开口:“我可以去补习吗?”她先迈出解题的这一步骤,在那张被他使用过的纸上写上“解”字。
“我不想你压力这么大,苓苓,你知道,你不需要有个特别好的成绩,当然你可以拥有的。”
“不会花很多钱,爸爸”白苓加速揉开那张纸,如果白川能发现她的异样:“我只是,只是想让自己有点底气,我很笨,别人学一遍的,我可能要学很多遍,我没有这个天赋,但是我想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她听到白川的道歉。在口袋里的手停止了动作,紧接着白川说道:“你可以去补习,我没有给你很好地教育,钱够不够?恩?苓苓?”
白苓的手抚平了那张皱巴巴的纸,白川留下的汗液与她手心里的融为一体,咸腥的体感让她不舒服,这是一种男人对女人体液的短暂入侵,那又怎样呢,那张纸上也有了她的痕迹。
她五指张开在口袋里摊平,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那张被她揉开的纸上。
船驶离了海岸,去的可能是那座冰山,让我走向那座灯塔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