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著捷運到台北比較偏遠的地段,這是離公司三十分鐘遠的租屋處
左轉遛進巷子後,一棟磁磚剝落的樓房在嶄新的大樓群裡依舊顯眼,對方向白癡的我很受用
我疲憊的插上鑰匙孔後,我像逃命似的甩開高跟鞋
它像古代女人裹小腳,內心痛苦卻又得笑著的套入媚合世俗的枷鎖
最後我終於把勾勒女人身型的襯衫、皮包、絲襪甩入黑暗中
「跟我想像中的OL形象根本不一樣。」我手中的盒子發出受驚害怕的回應
「閉嘴
打開燈,滿灰塵蟎見光死的散去,撲鼻而來的霉味趁虛而入
都要在外面深呼吸完才能走進去,孔子曰:「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孔子就是死文青,現代鮑魚一點都不臭而且很貴),扯遠了,我租的套房位於地下室,又加上連夜來的大雨,浴室和牆角都長出很大片的黴斑,擺在房間內的雜牌內衣褲一直曬不乾,七零年代裝置的燈泡又一閃一閃
「貧民窟
被我裝進『昆蟲觀察箱』的鍬形蟲注解現況;「毫無懸念,這裡跟妳都讓人崩潰
中二殺人犯你懂屁
你看看鬼島房子都被炒成甚麼樣子,屋頂不漏水,牆壁不被地震震垮,六坪的新北套房,房租沒五千,四年沒漲價,根本是佛心來的
環顧四周,被前房客棄置的和式桌子上還有沒吃完的袋裝零食、半杯泡麵老早散發出酸澀發酵味,N天前就喝到一半的奶茶則無處可塞,丟棄在角落
「滿臉痘痘真不意外。難得我們有共同興趣都愛吃泡麵!」鍬型蟲又欠扁的註解說道
「只要是又窮又懶的人都會吃泡麵。」我吐槽
後來
鍬形蟲跟著昆蟲觀察箱住進我的套房
說沒有想一些有的沒的是騙人的,不然帶牠回來是衝三小
把鍬形蟲帶回的那一晚,我就擬定了『會說話的蟲,牠會讀心術。』標題
爆料到蘋果日報絕對採用,媒體最喜歡騙點閱率的獵奇報導,而我也許可以騙到一些新聞版面,我的眼睛被打上馬賽克那種,變爆紅素人
或是上現代最紅真人直播秀,光靠抖內就可以年薪百萬,賺進千萬豪宅
「呵呵。」想一想自己都笑起來了
「妳腦袋還有邏輯嗎?彼此只聽到對方的聲音,被當神經病還比較可能?」牠冷冷的聲音迴蕩在地下室中
不能做白日夢嗎?真是
為了讓這隻蟲活下去,我特地跑去民權東路靠民權大橋橋頭一帶的水族爬蟲街,買了專用蟲果凍及腐爛的植物,但牠總嚷著想吃我手上的的麥當勞、炸雞或魯味
「說實在果凍有多難吃?寵物店都給我推這個!」我當作沒聽到,依舊餵食
「妳吃吃看就知道多難吃?有化學味。」鍬形蟲依舊『口器』吸著果凍,一邊用腳戳著腐木
「人工果凍麻,又不是叫你吃塑化劑,你是隻蟲子就該認命好嗎,再吵就把你黏在我剛拉的大便上
「我精神狀況是人,身軀是蟲,再次投胎的不完不全,真是報應的精神折磨,吃了果凍我身體有能量,但嘴裡精神上不滿足,妳能懂嗎
囉哩叭唆,鍬形蟲?你也有個名字吧
沒意外鍬形蟲又說他忘了,我就說;「一身蟲樣,就叫你阿鍬,反正我本名蔡若妮,同事叫我阿妮,你就叫阿鍬吧
不管阿鍬說這很像日劇阿信很老派的抗議,我逕自這樣叫他
兩個禮拜後他也習慣了,在此之間,我嘗試問他的過去,他沒多說甚麼,他只記得最後死前的畫面是在一座深山野地,捅別人一刀之後,又莫名其妙昏死,有隻鍬形蟲冰涼從他臉上爬過,重複的答案,陳腔濫調得快背起來
「如果是貓貓狗狗走過呢?你死後會變牠們嗎?」我無厘頭的發問
「應該是不會,我罪孽深重,上天要注定墮入昆蟲界,應該是變成他們身上的跳蚤
「不過你該慶幸不是轉生為蟑螂在你臉上爬過。」我說
「為什麼
「會說話的蟑螂比會飛的蟑螂還噁心,我一定會打死你
見他沒說話,我又接:「不知有什麼深仇大恨必須要刺對方
「感謝我是隻鍬形蟲。」阿鍬迴避了我的問題,回答牛頭不對馬嘴
會感謝的中二殺人犯真是不常見,你本性不壞吧,接著我又問一次你當時刺了誰,他的回答都一樣不知道
我曾經問他有沒有想找回自己的身分,甚麼都忘了,活著幹甚麼
他說免了,前輩子他生活的很沒尊嚴,我說你都忘了你是誰,怎會想到你前世生前魯蛇樣
他說有感覺到這種痛苦氛圍是長期壟罩他的人生,他現在還可以感受那時的壓力,所以我能當他可以說話的聽眾就好
「這樣對不起指引你的神吧,祂一定希望你想起對作人的一切吧!」連我都想吐槽自己的陳腔濫調
「就算想起從前,我未來還是一隻鍬形蟲不是嗎
懶得理他的自怨自艾,對我來說,養隻蟲其實沒甚麼不好,剛好我很窮,便宜的飼料就可以餵飽他
中二屁孩靈魂跟我很合,不時可以跟他打嘴砲,簡直是cp值滿點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