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入冬之后白昼时间较短,但是此时已过子时,公主府只有挂在梁上的灯笼还散发着微弱的灯火。
值守的府兵或许是因为过于疲乏,在进行交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闪而过的黑影。
黑影轻车熟路的躲开了夜晚巡逻的府兵,快速闪进一间屋内,将门关上。
“来人啊,抓刺客啊!”随着一声惊呼声,室外突然灯火通明,仿佛是计算好的府兵们举着灯笼和火把快速包围住房间,领头的府兵踹开房门,却看到已经被制服的刺客。
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被反擒在后背,她脖子上架着一把长剑,像是为了制止她有其他动作一般贴着她的脖子,因为刚刚的挣扎已经有点点血液渗出。
“公主。”为首府兵看到了被压住的黑衣人,后来注意到坐在床边仿佛没事人的公主急忙行礼,“属下来迟。”
姜念摆了摆手,领头的府兵立刻走了过来抓着黑衣人的头发,扯下遮挡脸部的丝巾。
“徐管家这么晚是从哪来啊?”府兵压住黑衣人的手,让她跪在地上。
姜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摆了摆手。竹叶见状走了过去在她胸前摸了摸,随后扯开她的夜行衣,一本略破旧的书本就这样掉了出来。
竹叶将书本捡起,交给姜念,她随意的在手上翻了翻,然后将其丢在徐韶的脸上,“好你个徐韶,你在我这里当管家,背地里却勾结鑫铭轩。”
“给我拉下去家法处置。”
明明刚刚才抓到了刺客,但是府里基本还是安安静静的。
竹叶手里拿着灯笼站在姜念身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压在长椅上,双手双脚被捆住的徐韶,“徐管家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见徐韶咬紧嘴唇不愿说话的模样,姜念接过竹叶递过来的刚刚从她怀里掏出来的账本摆在她面前,“为什么我府邸的账本会在你手上?我记得管家事项我是全权交与苏可负责了。”
徐韶表情一瞬间有些震惊,但是很快眼眶一红,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边落在地上,颇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徐韶仅有一事相求,求公主饶苏可一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仿佛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念将账本往她脸上一甩,躲闪不及的她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色的痕迹,“本宫办事由得你来指点吗?”
“外面都传三公主和苏侍夫多么伉俪情深,但是这里面又有几分真心呢。”
听到此话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有几个大胆的偷偷看了一眼姜念的神情,见姜念没有其他命令又赶紧低下头生怕惹祸上身。
“至少,他可是亲口说过我的床上功夫比你好多了。”她挑衅一般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念,发出一声轻笑,“就算公主府侍郎三千又如何,又有多少是真的清白之身额昂!”
她话还没说完,棍棒直接落在脊柱上打的她不由得哀嚎出声。
“不过是一条被抛弃的狗罢了,竟敢在这里和我吠。”
姜念坐在随从刚刚搬来的座椅上,鄙夷的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徐韶。
“你和苏可之间什么关系我不管,我只知道这里有一条偷溜进来的狗偷了我的东西,而且还被我抓到了。”
“你——啊!!”又一般子落在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呵呵,咳……”她吐出一口鲜血,“知道自己的东西被玷污是什么感受呢?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是好看呀。”
姜念面无表情的扬了一下手,“继续。”
说完棍棒毫不留情的敲在徐韶的脊柱上,很快她就趴了下去不再发出声音。
只是在场的人没人敢停手,直到竹叶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才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抬了下去。
“今夜的事情,谁敢走漏风声,这就是下场。”姜念冷冷的看了一眼没有呼吸的徐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府兵动作利索的将尸体抬下去,按照竹叶的吩咐以病故对其进行简单处理,不过是公主府少了一个侍女,此事并没有在府里掀起什么波浪,加上今夜之事已经进行保密,府兵只是处理完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执行自己的职责。
姜念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在天空微微泛白之时陷入睡眠,却也不小心梦到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那段痛彻心扉的感觉让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音,之时今夜已经无人敢前去打扰,只留下竹叶一人守在房门前
随从手中的灯笼照亮了黑夜,府兵将跪在地上的两人团团围住,虽然两人都低着头,但是只是看着这个身形姜念也可以认出其中一个人。
“为什么……”即使到了现在姜念依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为什么要背叛我……苏可?”
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称作苏可的男人自嘲的笑了笑,原本应该衣光靓丽的男人现在穿着沾满泥污的短衫,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也沾满了灰尘,变得暗淡。
姜念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脚步不稳的想要冲过去抓住他询问,但是刚迈出第一步就被自己绊倒,瘫坐在地上。
原本那沾染着酒气而泛红的脸庞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雪白,原本那灵动的眼睛此时却如一潭死水。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身体却使不上力气,只能愤恨的锤了锤地面。
“你是不是被胁迫了?”注意到了跪在苏可边上的人,姜念像是找到了一丝希望一般这么询问道:“是不是这个女人胁迫你一起私奔的?你告诉我,我可以重新让你回来,这个女人我也会处理好。”
“不是的
苏可小声的反驳着,但是姜念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着自己的话,直到听到苏可说:“没有强迫,我是自愿的。”
“不可能!”姜念发疯一般大喊着,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臂,但是却在马上碰到的时候注意到自己手掌因为刚刚行为蹭到的灰尘和因为石子划破而出的血丝,“苏苏,你别怕,你告诉我实情。”
苏可抬起头,原本那张白皙干净的脸现在也沾着泥灰,一脸憔悴,看上去比离开之前苍老了许多。
姜念看到他这个模样心都被揪了起来,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着自己衣袖干净的地方想要帮他将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却在即将碰到他的脸颊的时候被他别过头躲了开来。
“苏可我这条命确实是被殿下你救回来的。”苏可冷笑一声,“在老鸨说我要开始接客的时候我曾经觉得我这辈子就完了,是公主你从老鸨手中救出了我,我是真的很感激殿下。”
“就算殿下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在我嫁入公主府之后您确实待我不薄,虽然是侍夫身份却也给我驸马待遇。”苏可转过头看着姜念,露出自嘲一般的笑容,“只是殿下您从来没有真心对我,我对您不过就是一个稀有的玩具罢了。”
“我不是
“我并没有怪您,多亏了您让我活了下去。”苏可转过头看着边上跪着的女人,“我才可以遇到她。”
姜念听到这话,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坐在地上,喃喃得说着:“你在骗我。”
“我也不后悔。”跪在苏可边上的徐韶小声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苏可,目光冷漠像是看待陌生人一般,咧开鲜艳的红唇笑了出来,“毕竟我只是表现出一点喜欢你,你就巴巴的倒贴上来,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苏可听到这番话露出震惊的表情,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已经转过头看着姜念。
“姜念你一定不知道吧。”徐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被府兵狠狠压了下去,跪在地上,“你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是我卖掉的,你最爱的侍夫也和我私奔,就连你最喜欢的随从,叫什么,哦,竹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苏可会在这么巧的时机向你讨要一个随从?”
“是我说的啊!是我怂恿的,我知道你和竹叶闹了嫌隙,所以我才怂恿苏可把这个人要的来。”她面露癫狂,笑容带着扭曲说道:“真是可怜啊,明明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听两三句耳旁风就这样把他送人了。”
注意到姜念的表情,她笑的更加大声,挣扎着想要凑到姜念面前,“你知道我是怎么折磨他的吗?我把他绑起来丢到野外的一个破庙里面,那个地方经常会有难民和流寇呆在那里。”
“闭嘴,我不听……”姜念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别过头想要躲开这个女人。
“他在你身边待久了,好歹也是细皮嫩肉的,等我再去看他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真想让你看看那个模样啊!真是太可惜了,你没看到!”
“闭嘴,给我住嘴!”听到姜念的话,府兵急忙找东西堵住她的嘴,姜念看着女人披头散发的癫狂模样,“给我掌嘴,在我说停下来之前不许停。”
府兵听到姜念这么说拉着徐韶的头发将她拽着站了起来,另一个走到面前一掌一掌的打在她脸上,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或许是因为堵着嘴巴她一句声音都传不出。
苏可或许还是震惊于自己被徐韶利用一事,半天没回过神。
姜念刚刚听到徐韶的这番话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厌恶的看了一眼被打的脸颊红肿的徐韶,然后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苏可“看在我们昔日的情谊上,本宫今日饶你一命。”
“殿下……”苏可眼睛红彤彤,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滴在地上,“我
看到苏可泪如雨下的模样,姜念的心仍然可以感觉到痛,但是想到竹叶的下场她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你走吧。”
“来人,将苏可赶出公主府,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让他入府。”
“是。”府兵应了一声,拖着已经没有力气狡辩的苏可离开。
“殿下,那个徐管,徐韶已经昏过去了。”
“先关柴房里去,注意点别让她死了。”姜念脚步有点虚浮,然后停了下来叫住准备离开的府兵,“去找找她说的那个破庙,给我找到竹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昨夜之事虽然隐秘进行着,但是徐韶的哀嚎却不少人听见了。
一大早公主府的气氛就格外凝重,不少笑小厮小声交谈着猜测昨夜发生了何事。加上今早突然传来徐管家病逝的消息,大家纷纷猜测昨夜的哀嚎是徐管家发出来的,只是对于徐管家因何病故却各有说法。
随从或许是在思考其他问题而没注意到下手轻重,不小心扯到了苏可的头发,他发出吃痛的声音才将他的思绪唤回来。
“小吉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或许是因为小吉是和自己陪嫁进来的,苏可对他的态度相比其他仆从温和许多。
“苏侍夫,你说着徐管家是为何会突然病故啊?”小吉停下了正在帮他梳理头发的动作,“她前几日前来寻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就突然病故了?”
“我哪知道,我又和她不熟。”苏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由得嘀咕没事提这人干啥,怪晦气的。
苏可对徐韶可没有好印象,在姜念流产之后,徐韶曾经三番两次前来寻找自己,说是和自己是同乡,想要叙旧,但是话里话外无一不在指责姜念流产之后对琅飞的独宠。
“她居然说我失宠了!”苏可气急敲了一下桌子,但是很快吃痛的用另一只手揉着被敲红的地方,“我怎么会失宠,不就是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苏可闭上嘴。
气急败坏的苏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随从小吉依旧心神不宁的模样,只是回想起了几个月前姜念高兴的和自己说自己要当爹的事情。
“苏苏,你要当爹了。”
“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去和母皇说让你当侧驸马好不好。”
明明听太医的意思,这孩子是在妻主去行宫避暑时期怀上的。
那个时期迫于外界的压力公主没有驸马以外其他侍夫去,而且就算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是很清楚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想让驸马知道孩子是他的还是,为了印证她说的给自己身份一事。
想不明白姜念在想什么,苏可只能像劝说自己一般接受后面那个理由一般的说着:“妻主果然是爱我的。”
换做平时,小吉一定会应和说着肯定的话,只是今日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般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苏可看到心烦就将其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