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加护病房外面立着两个正在讲悄悄话的小护士,李夏怡和他们俩打了招呼,问道:“里面现在有人吗?”
“刚走,应该是去吃饭了。”
不过是一个白天不见,病房里已经堆满了花和水果。来的不巧,她把手里拎着的一两盒打包的餐点和粥食放下,护士跟在她后面说,“这一天来看的人太多了,鲜花放都放不下,我们已经拿出去一批了。”
“我还以为他醒了。他的情况好些了吗?”李夏怡问。
“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稍微有一些脑震荡,短时间内就会醒的。”
当时对面有辆车运载的化学用品泄露,幸好是下雨天,挥发不那么快,只是司机慌了神,车胎打滑才撞上了他们的车。
霍绎应该是注意到了,以为会有爆炸,才慌忙解开安全带护住她。他判断的没有错,他们的车辆被撞到一旁,那辆卡车往前行了百十米就燃烧起来。
“不过他家里人看起来很担心。”
“可能因为情况比较吓人吧。”她笑了笑,并不想说太多。
可不是吗,几天之内又是第二场车祸,幸亏这一回没有人员伤亡,霍家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另一个继承人的痛了
霍绎躺在病床上,双目闭合,脸色苍白,那张能吐刀子的嘴难得闭得很紧。霍家的男人皮相和骨相都是一流,七分相似的五官,放在霍珩昱脸上是公子如玉,在霍绎身上只能说是徒有其表。
这张嘴带给她的伤害罄竹难书,这个男人自大,幼稚,说话带刺,把她贬低到一文不值,带着更高阶级的趾高气昂,一句一句都是她和霍珩昱多么不般配,说到最后,她居然觉得是对的。
多亏了他,她这几年才这么发奋图强,狠狠赚钱,即使是这样,也入不了这人法眼吧……
不过,真没想到霍绎会救她。
发散的思维终止,霍绎嘴唇干裂了,小护士递来棉签,让李夏怡蘸着清水替他擦嘴唇。她没拒绝。她都没法解释自己和病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不是那种关系。
霍绎替她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俩人呈亲密相拥状,霍绎的手卡得死紧,后背蹦得一下压在安全气囊上,让医护人员拆了好久。
嘶……说实话,李夏怡觉得这人帮倒忙,他要是别想着救她,他们俩的情况会不会都好点?
擦完之后,李夏怡似乎觉得他的眼皮动了一下。
要醒了?
李夏怡警铃大作,脑海里浮现一行字:关于救命恩人是之前狠狠嘴过我的前男友叔叔这件事……
哎,这多尴尬,道歉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他们仇怨这么多,稍稍抵消一点好了。毕竟霍绎要是想要她报恩,能用一千一万种方法达成愿望,要是他不在意,她眼巴巴的过去了还招嫌弃,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这人有点傲气,主要表现在多次对她不屑一顾,按她推测,后一点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当机立断,对小护士笑了笑:“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买了些粥和生煎放在茶几上,麻烦你告诉他们一声,凉了不好吃了。如果他醒了……拜托你给我打一个电话,有时间我就来看他,谢谢你
差不多在她下电梯的时候,霍绎睁开了眼睛。
像是从亘古的静默之中苏醒,五感刚刚恢复时,霍绎只觉得心口甜蜜又混着酸楚,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直叫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先不急着叫人,他好好思考了一下人生,第一个念头,李夏怡挺老实的,没主动联系他,是他自己倒霉,下着暴雨非要在纪念日故地重游,就不找机会骂她了,那表情也怪可怜,都哭成什么样了。
第二个念头,后背有点痛,那股疼劲儿上来了……好像是因为想护着她,因为万一爆炸了,女孩子伤了脸不好看,另外,其实最重要的是……
她终于肯坐他的车了。
霍绎美滋滋的,事情过了三年,他和李夏怡彼此等了三年,有什么不能被时间瓦解的呢,这样无望的等待该到头了。
他怀着还切说出口的情意,在时机真正到来之前,强忍着不去联系她,又怕她身边真的来了新的人,只能暗中留意,现在咬牙接手了家族快一半的生意,成为子侄中最拔尖的一个,不就是等着某一天兑现话语权么,若婚姻还不能自己做主,那些夜以继日的努力多么好笑。
他可以先约吃饭,再图进一步发展,就像在大学里做过的那样,不过那时候太年轻太稚嫩了,现在得谈一些成年人该谈的恋爱
护士来床边给他换药水,被默不作声的大睁着眼睛,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微笑的男人吓了一跳,“霍绎先生,你感觉还好吗?”
他已经意识到这是在医院,淡定的说:“嗯,麻烦扶我起来。”接着一愣,缓慢而不可置信的问:“你叫我什么?”
“霍先生?”小护士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他想干嘛,该不会撞坏脑子了吧,试探地继续说:“呃……霍绎先生?”
霍绎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向软枕,终于想起来了
三件事。
一,她为什么坐他的车?因为霍珩昱死了。
二,李夏怡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是为了出席霍珩昱的葬礼。
三,他不是霍珩昱,他是霍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