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彼时天色尚暗,是一声门响,打破家里寂静。
踏进屋内的是位中年女性,她蹑手蹑脚地关门脱鞋,想着今早是意外来到市里,还没跟俩孩子说一声。
望了眼两扇紧闭的房门,看客厅没什么值得打扫的地方,便先刷了会手机,时间一到就提菜走进厨房,一番干戈后端着早餐搁在桌上,对此刻还未有任何动静的俩人感到意外。
她首先走到小女儿的房门,敲了几下。
“欢欢,起来吃早餐了。”
没动静,她皱起眉,一扭把手门就开了——透过门缝,床上的人睡得一动不动。
她走到床前,手探向女儿的脸。
霎时,任知欢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持着笔,手下是被墨染了大半的纸。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差点睡过去了,她甩甩头,索性把没默出几字的纸丢在一边,跳下榻溜至厅中,再走出房外,她算了算日子,现在是第三十三天。
在这里,任君衍除了与她对话、随她游逛外,是没有其他多余活动,每日不是盘着个腿坐在她身边,就是专挑夜晚出门隔日而归。
任君衍也是昨晚出去,可到现在却还没回来。
他去哪倒是无所谓,可为什么非要设着个结界不让她出去?任知欢急着团团转,最后无法只得蹲在门边。
这么多天下来,任君衍在她心中重要地位不可否认,但也不再是唯一,许是因身份地位、所有之物的变化,她不可避免地对这里的一切有了些感情。
不会总想待在他身边,不会总想一直看到他的脸,就像、就像是……现实一样。
任知欢由此是心底一阵发寒。
在这时,任君衍回来了。
她腾地起身,跑到他身边。
“快解开结界吧,放我出去。”
现时还未入秋,任君衍却穿得严实,脖子以下密不透风,加之他侧瞥来的目光,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去哪?”
“花生说妙慧长老的那什么法会不能缺席,不然会被记仇的。”
任知欢绕过他就要赶着出去,却停对方呵笑了声。
“你不去又怎样,他能拿你如何?”
“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任君衍拉住她。
“别太在意那些,毕竟你做再多,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她愣地看过来,问:“为什么,你怎么肯定?”
任君衍则垂眼道:“直觉。”
任知欢这时只莫名其妙地瞅来一眼,就要掰下那拽着自己衣袖的爪子,这时对方却松了手,称这不是重点,随即掌心变了袋东西。
“拿去,好吃的。”
感情叫住她就是为了塞袋吃的。
任知欢久违地在没有任君衍陪同下出去一趟,是直到夕阳将逝时才归,只能说过得还算痛快。
低调的风云人物出现在众人视线下的那刻,不需要多做些什么,一张张迎上来的嘴就把她想知道的情报吐得一干二净。
任知欢借由此得知了大概剧情进度,是除了连跳几个关键事件外,其余发展没有多大变化,一如任君衍所言。
而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任知欢焦躁地啃啃手指,一旁符晟再度加大音量。
“任知焕。”
“啊,怎么了?”
她笑含歉意,示意对方再说一遍。
“你真不随我们一起去?”
“真的不了,掌门那有事我脱不开身。”
符晟口中说的是几日后的秘境探险,对他们来说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对任知欢而言却并不是。
毕竟按原剧情她会在那里碰到反派一号,也就是现任魔神,她要是去了必会被整成残废、折掉大半条命。
打开任君衍给袋子,她拿起里头的酥饼咬了口,感叹确实十分合她胃口,便把余下的送给了花生。
磨着心头的疙瘩,身披血色残夕地一步步走下山。
直到夜色浓郁,她心不在焉地来到洞口,肩膀忽被拍了下,侧首才发觉是任君衍,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这是要去哪?”
任知欢才觉得他傻了。
“我去哪?回去找你啊。”
“你看看这是哪里。”
任知欢愣了会,才发觉是回错了地方。
他们早就离开了三拂谷的洞天,现居住在蒲瀛境。
任知欢尴尬地一拍脑袋,随即抿嘴拽住对方的衣袖,随脚底云团腾起,俩人似化作流星穿梭天际。
经这回盘算,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若剧情大致方向不会偏离,那么大概就在她入内门后几年内,恒极真人便会陨落——原因不明。
简而言之,就是任君衍会死。
[死]这一词令人心惊,至少她从不会觉得在这种年纪,这种概念会在他身上落实。
而这些任君衍并不知情,任知欢不晓得该怎么开口,甚至她连这是好是坏都不清楚。
如果在这里死去,就会醒来了呢?
但她不敢尝试,更不愿任君衍为此付诸行动。
如此过了两三天,她整日窝在房里守着笔不知勾勾画画着什么,最后还是以防万一将其告诉给任君衍。
他没什么反应,反倒拿这来开玩笑。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会大哭一场吗?”
“你发什么神经。”
任知欢狠狠地瞪着他。
得到答案,任君衍像吃了糖的小孩,心满意足地展露笑颜,手中鱼食不免多扔了些,任知欢不甘自己难受,也学着他问同样的话。
“那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伸手弹了下任知欢怒气冲冲的脑门。
“你不会死,这已经是注定了。”
任知欢脸上浮起一丝不解。
“你是这里的主角,哪能半途就死了?”
任君衍拍拍她头顶,把鱼食倒尽,安然地转身走下桥。
“至少在这之前我早就没了,死人哪还会有什么感想。”
任知欢干站在原地,眼中尽是对他的不满,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与他并肩沉默地散步你最好还是尽量活着。”
任君衍歪歪脑袋,示意她说下去。
“我不想你先梦醒,不然还能找谁再这样包庇我下去。”
梦醒,比起相信这一切是梦,她现在更相信他俩是穿进异世界,并将在这活到死去。
“好理由。”
任君衍为她鼓掌,不过还是应允道。
“明白,我会努力的。”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任知欢哼出一声,随即溜去做吃的去了。
深夜。
她为那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今晚过去注定得顶着黑眼圈,便打算偷偷溜去给任君衍脸上涂鸦以示报复。
彼时夜色浓郁,却连半点叶动虫鸣都没有,只余天上寥寥星辰闪烁,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才察觉蒲瀛境里静得吓人。
又去哪了?
不像自己仅是离开他的视线都得报备,在这点任君衍的来去自由是稍显双标。
任知欢垂头思忖几秒,调转要返回卧室的脚步,也就在这瞬间,身侧一庞然大物骤现,与之一同浮现的话音于脑内回荡。
“您是要去哪?”
“掌门呢?”
它沉默不语,任知欢无所谓地摆手,只说道。
“睡不着想出去逛逛,他可以,没理由我不行。”
习惯了眼前这女孩对主人的态度,它本也仅是问一声,随即身形消散,任知欢摸了摸从前受结界阻碍的地方,怔了一瞬,于是畅通无阻地跨了出去。
去哪了呢——任知欢往镯子里摸索着,掏出个能追踪锁定人物的器具。
她本以为任君衍是去往了千里之外,却没想到就在不远处临近山头的深处,手中法器阵阵闪烁的光芒无可置疑。
起初任知欢对任君衍的私下去向是毫无兴趣,管他是做好、做坏都没有探究的必要,可对方此番行径多次,又赶上她有心事的时候……任知欢寻着指示,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她放轻脚步,直到隔着层茂密叶丛、来到了尽头。
前处隐有流水潺潺声,透着叶隙,可见一汪含碎月色的湖面,任知欢整个合适位置,头稍往上移,倒是要看看那人在干什么。
没进湖中半个身子的任君衍映入眼帘。
彼时他微垂着头,身上仅着单薄红衣,长发遮掩下瞧不清脸色,唯有粘稠赤色从头到他腰腹,蜿蜒盘桓染至湖面清澈。
浑身污垢的他干立不动,唯有双唇翕动呢喃,滴滴殷红水珠沿指尖落下,挽起湖水摁在肩上、再是胸前,一捧接一捧,血污似蠕虫攀爬而下,舔舐他衣衫每寸,还其纯白本质,惊得湖面圈圈猩红涟漪。
脸处青紫斑驳,眼角血迹几近氧化凝固,看那密布伤痕的手,任君衍无神怔了片刻,再往湖深处移了几步。
为对方那副似遭血洗的惨样,任知欢忍不住正要冲过去询问情况时,却见他手往下滑去,往那水染透明的衣料,往那响应最不堪、最卑劣的欲望,炙热难消、昂然挺立的生殖器抚去。
高耸性器探出,即便身入湖中够深,那粉色蟒首还是露在水面,透明衣料难掩其下蛮横异色。
任知欢脑中逐渐化为空白,她的眼中,任君衍脸色如常,五指触及,宽慰动作似例行公事、驾轻就熟。
那是男性皆不可避免,正常且合伦理的行为,任知欢自然也经某些契机对此不感陌生,可如今他此刻眉间沟壑、喉结滚动、手中的愈加发紧、那物什不断发胀鼓动……
一切现实中针对他所忽略的事物。
霎时炸雷闪逝,被刻意淡忘的记忆争先恐后、鸡飞狗跳地涌出,大雨中迷蒙的身影浮现,他抬伞看来,西装革履的关燐森、再度与湖中自亵的恒极真人重合。
耳边回响他那时暧昧的声音,任知欢脸色发白,猝然坐地。
任君衍压抑低喘,一派英挺的身形略显佝偻,灵魂不断与神识抗衡,不惜将每一缕浮现的身影手撕粉碎,他眼底整片沉郁黯色,掌中撸动自暴自弃地愈渐发狠,满手伤痕皮开肉绽,鲜血顺棒身流下,描摹条条暴起青筋。
他不知疼痛,反受猩红蛊惑更是紧逼不放,牙咬得发白的唇滑落殷红,一滴一滴,溅在龟头上淌出的淫液、落入翻腾的水面、搅碎抵制的幻影。
待破镜重圆,湖面月色氤氲,倒映那人鬼魅般的神情,霎时惊慌马乱、精关大开,大股大股腥浓的粘白喷射而出,上身摇晃猝尔坠下,他跌跪入湖里,精液飘荡漫上脸颊,刺得两颊肿胀青紫苦疼,炙热得却是似坠冰窟。
情欲疏解,任君衍缓缓合眼,就势仰身倒下,躺进那满是独角戏痕迹的水中,消失在空气里、无声无息。
她不断后退,眼中迷茫地退出林间,哪怕视野早已不现湖景,可任君衍那般赤身裸体,手中磋磨的狰狞巨物,烫烙不散、闭眼仍旧清晰。
任知欢立马逃走,记忆闪回,她踉跄入室、背合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