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我的身边是母亲冰冷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呼吸。
天上下起微微的小雪。我想哭,可是没有眼泪。那时候的我,五岁,跟着母亲蜷缩在这幽暗破败的小巷内,我没有见到过阳光,母亲不让我出去。可是她却可以出去,出去给我带来面包,有时候会有小块的奶酪和红酒,现在回想起来红酒也是有股铁锈味。
今年冬天的母亲没有挺过来。我仍然记得母亲临死前的模样,那是幸福的,面带微笑的表情。我蹲在母亲旁边,心里很奇怪,死会很幸福么?为什么母亲不让我和她一起死呢?在这个肮脏的小巷,母亲是我仅有的温暖啊。
雪落无声,纷纷扬扬,纷至沓来的悲伤把自己埋了一层又一层,然后被小巷外来往车辆的碾压成又厚又滑的积冰,那是我以为永远都走不出的冬天。
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于贝西墨家族的府邸某一楼顶,在这个满天都是星星的夜晚,我再次梦见死去的母亲。
“你是谁啊?”我眼前朦胧转为清晰的视线里出现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盯着我看。她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发丝,是黑色的发色,几乎垂到了我的脸上,带着特里昂菲特百合的香气。女孩的发色……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我……咳、咳你先休息吧,”她似乎发现我现在受伤很严重,“你现在也跑不了,明天晚上我再来看你。”
女孩小跑着从楼台下去。
身体几乎无法动弹,这是贝西墨结界的“奖励”。不过,我还是通过了这层贝西墨家族的保护层,并不算顺利的来到这里。
我是来调查贝西墨家族的结界的,十三氏族针对血猎的行动联合起来组成血族同盟,对血猎的主要家族做计划性进攻,我第一次代表Nosferatu诺菲勒族来此探查。血猎的躯体虽然是人类的体质,但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经过特殊的体能训练,每个人的特有的天赋,再加上历代对我们血族的弱点研发的武器,得到可以和血族纯血吸血鬼相媲美的力量。
吸血鬼对血猎记恨已久,分散百年的氏族也因此结其同盟来,实在出乎我的意外。同时。这也是一个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是一个半吸血鬼,母亲是人类。
记得我在简陋的小巷时,咬着母亲带来的发硬的面包,听着讲述她和父亲的故事,她讲时容光焕发,面色红润,除了身上穿的粗麻布衣服,好像一个呆在富家庭院的小姐。母亲说她原本就是富家庭院中的小姐。她与父亲相识于她的庭院,在夜晚的一棵樱桃树上,那时候都说有夜晚有吸血鬼出没,尽量都不要出来,她知道这些警告,但是在自家庭院中走走,自觉地没什么,不会这么巧。可是就在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樱桃树上看月亮下的风景的时候,就像缘分般,她和吸血鬼相遇了,那个吸血鬼,是我的父亲。
母亲讲到,父亲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人,说自己是Gangrel冈格罗族的伯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一只蝙蝠落到了她坐的枝桠上,然后他们对视了很久,然后那只蝙蝠突然变回了吸血鬼的模样,语无伦次的介绍自己,没等母亲消化完他说的话,他们两个就掉在了地上——樱桃树枝被他们两个的体重给压断了。他们两个坐在地上笑了好一会。母亲红着脸狡辩道,是被父亲的体重压断的,还说父亲当时太紧张了,所以没来的及接住她。
“你父亲他啊,是罕见的东方的发色噢~那是像黑丝绸缎般的发色呢,在蓝色的月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泽,在淡红色的月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泽。那天第一见面的时候,虽然你父亲穿着黑色鎏金斗篷,但是银蓝色光泽的头发加上你父亲红红的像樱桃般的脸真的是太可爱了!”母亲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她看向我,“你和你父亲是一样的发色呢,看着你就像看父亲一样。”
我不介意母亲看着我像父亲,但是如果母亲看着我像父亲哭了,我会觉得是我的过错。
再后来,他们相爱了,不被世俗理解、接受的恋爱,就像母亲只能在夜晚见到他一样,他们彼此痛苦,却又甘之如饴。
再后来,母亲没有讲下去,面露悲伤,我也没有问过她。母亲只是说,在她知道怀了我之后,她逃离了那个罪恶的家,坐上轮船,离开了那个地方,过流浪的生活。是什么致使母亲宁愿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流浪,也不再回去呢?我并不理解,我只知道,即使是在这个灰暗,简陋的小巷,母亲每天出去再回来,哪怕穿着再简陋的衣服,看着我的时候,都会有着温柔灿烂的微笑。哪怕最后永远的闭上双眼躺在冰天雪地的时刻,亦是如此。
母亲从未提过父亲的名字。
“弗兰德……”那是母亲闭上双眼之前,喊出的我从未听过的名字,那是一个男性的名字。
母亲死的那天晚上,Nosferatu   诺菲勒族找到了我,并接纳了我。他们找到我时,对我说,根据——《密党六戒》——第五条ality(客尊:应该互相尊重领权。在你到达一个陌生的城市时,应该向那里的管理者引荐自己。如果没有得到他的批准,你不能在那里做任何事),他们曾找到过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母亲讨论过,因为母亲的另一半是Gangrel   冈格罗族,她是人类,不是单纯的同族,这件事他们不好做决定,而我母亲的意思是只要她还在这个世间,我还是由她单独抚养,但在她死之后的日子里,就拜托他们代她抚养我。
“你的母亲是一个伟大的人类女性。”他们诚挚的和我说。是的,因为我是半吸血鬼,人类的寿命相当于吸血鬼来说,很快就会结束。母亲料到如此,所以为我安排了一切。
我当然接受母亲的安排。
由于他们是丑陋的吸血鬼族群,生活在那个城市的下水道或者墓穴。
他们及其团结,和睦友爱,会在我生日时庆祝,也会在某个晚上集体出游,享受月光。
不会像其他吸血鬼种族内部争斗。
而之后的我不知是Gangrel   冈格罗族本性的原因还是性格如此,虽然和Nosferatu   诺菲勒族一起生活,但还是喜欢独自在那个城市流浪,而且他们也很理解我。我曾见过女孩因收到喜欢男孩子的花而面红耳赤,也见到过乞丐在地上拾到一枚1便士就沾沾自喜,我也发现自己可以接触阳光,这大概是母亲也没有想到过的,这也是身为人类的母亲带给我的福祉。不过晒后四个时辰左右会很渴望某个东西,以及会想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藏起来。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因长时间暴晒从而渴望的某个东西是血液,人类的血液。
我从来没有猎杀过人类,只是通过有的酒吧会提供血液混合的酒类,勉强饮用。
血液对我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强,或许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我后来才归属血族,并且是以不完全吸血鬼的身份,遭到了很多纯血统的血族轻视,虽然Nosferatu   诺菲勒族从中周旋,但以Nosferatu   诺菲勒族在血族中的地位,效应微乎其微。反而我的另一半血统Gangrel冈格罗族在这一方面提供了便利:被称为“漂泊不定的独行者”的Gangrel冈格罗族绝大部分不喜欢社会甚至血族长老们统辖的束缚而喜欢野外的舒适自由生活,所以在某些情况下,并不好受血族长老们的控制,只要忽视其中一半人类血统,我则成了Gangrel冈格罗族最合适、也最容易操控的代表者。
名义如此,但我内心的氏族仍然是Nosferatu诺菲勒族,那才是我的归属地。
这次行动,血族同盟的策划者独特挑选了我,我并不意外。贝西墨家族的消灭血族数中在血猎家族中比例是最高的,与此同时,他们本家家族府邸的防御结界都有圣水、银质十字架还有其他不知道什么圣器护持,在某种程度上最令血族头疼:吸血鬼接近结界犹如被太阳灼烧一般,疼痛难忍,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我接近结界时除了有一些怪异的难受,只有碰触结界才会有强烈灼烧的感觉。所以,选我探查进入内部是最好的结果,并且,由于在人类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比较容易接触人类,此次探查计划不宜打草惊蛇,除却黑色的令人意外的头发,确实是最合适的。
此次行动,深入敌营,不可懈怠,想到Nosferatu   诺菲勒族亲王曾经和我的谈话——活着回来。
突然,我听到轻微的上楼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我还是听到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