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
提起金焰其实有很多话要讲,人尽皆知的事是黎颂自甘下贱,被人里里外外作践个遍
不为人知的是,金焰并没有入过女人的法眼
她的那些喜欢和爱,那奋不顾身的追逐,牺牲一切的自贱其实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不作数的
也或许有过飞蛾扑火,但他绝对不是那伤人的火焰
很久之后,很久很久之后,金焰仔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一个又一个声色犬马的夜晚抽身自保,置之事外
这个时候他都在想,黎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同时他也问,不满的情绪藏不住,在夜晚直视她的双眼:“黎颂,你似乎从来都不好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黎颂,你似乎从来都不好奇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在那一刻空气静止,女人有片刻怔愣,这是一段叫她措手不及的对话,一时之间难以应付的来
但也只是片刻,她又笑,风情万种的笑:“金焰,我喜欢你,我不在意你是什么样的人
看吧,又说这样虚情假意的话,又在这里逢场作戏
在那一天,金焰听够了女人的奉承,要把她的真心掏出来看
只是在这时候说起那些为时过早,这个时候她还只是唐越生众多女人中并不起眼的一位
甚至他有些记不起她是谁
看见了女人的脸才恍然,那些伤人的话脱口就来:“果真还是要见一面的,你把照片发给我,想了很久我也没想起你是哪一个女孩
“唐先生身边有那么多的漂亮女人,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记住我呢
真心发问,请求指教一二,可是这从来都不是唐越生要关心的问题,所以即便诚恳,也没获得一个想要的答案
她脱衣服,被人制止,女人不解的抬头,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不甚在意的笑笑,唐越生没有解释,他说餐厅里准备了餐食,叫她去吃
迷茫,女人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离开他的视线,面对瓷白碟子里精致美观的素食时才有些许恍然
抓住清扫的阿姨,她问:“唐先生信佛
“是呐,我家先生信佛很多年了
“今天是初一还是十五
话说完,答案不必多言,顺着窗户往外看,明月高悬
心不在焉的吃着盘子里的豆腐青菜,黎颂一时间头痛欲裂,她捉摸不透男人,更捉摸不透精明老练的老男人
这种老东西通常都格外圆滑精明,是难以攀登的山峦
无言,吃了饭后就把她扫地出门,司机又来,刚刚是请她过来,如今是送她离开
一步三回头的看,球杆挥出去,很遗憾没有进洞,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男人并没有表现出遗憾,只说今天不是打球的好日子
恰好这时撞见女人迷茫却还不舍的目光,他把球杆放下来:“别这样看我,我叫你来只是想知道,是哪个小姑娘把日出拍的那样好看
“下次还叫人来接我吗?”黎颂不确定的问,话落不等唐越生开口,她又急急忙忙的讲:“今天的餐食很好吃,我很喜欢
这样讲,他看她,目光停在她身上
而女人目光期待
片刻后他笑,和气温润:“真这样急,下次就不要赶这种日子过来了
他说的是真这样急
急
急什么呢
急着往前走,急着往上爬,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人,竭尽所能的去那山顶上,俯视着渺小普通的生活,和欲望并肩
这个年纪的男人似乎比年轻人更加明白,真心难得一见
为此,她绽放出一个豁然开朗的笑容,和他说下次再见
唐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很遗憾两手空空,分文未取,回去的路上她眯着眼睛养神
司机询问她是不是要听一些音乐,黎颂点点头,表示并不在意
透过后视镜看她,司机放了舒缓的音乐,这让她有一些困倦
司机又讲:“您可以休息一会,到了我会叫您
“可以送我去另一个地方吗
“您讲
“送我去南陵公园
“夜很深了
“没事的
临时改了路线,比来时都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下车时她致谢,去街边的超市里买了未拆封的一条香烟
南陵公园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叫法了,在黎颂还小的时候这里就被改成了公墓
那时候她没有听说过这里,也从未考虑过死亡
未考虑过死亡会离他这样近
空着手上去,她细数这是第几个年头
时间过了很久,往事却依旧历历在目,那被血浸湿的地毯,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那两个浑厚且带着些口音的声音
她一次又一次的听见看见
似乎就发生再昨天
似乎就是在昨天,那个人用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向同伴确认:“死透了吗
“脑袋都掉下来一半了,就是大罗神仙也该死透了
“屋子里没有别的人吧
“没有了吧,你要不要翻翻看
是过去,是让她刻骨铭心的对话,是让她不敢忘记的日子
很害怕,梦魇连连,却也要她逼着自己,一次次的记起
记起那天的血,声音或者是印记
他的父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遭人割喉,草莓被人踩碎和血融在一起,她咬着牙,眼泪烫过手臂
那时十九岁,日子转一个弯,顷刻间翻天覆地
时隔经年,这桩沸沸扬扬的富商割喉案再没有人提起,却也没有人忘记
只要她还活着,就没有人会忘记
黎颂坦言,说这是她的使命,是她活下去动力,是她踩在刀片上也要向前走的原因,更是一阵呼啸却也轻柔的风,无声无息吹着一切向前而去
无名碑,没有刻字没有相片,黎颂在这里呆了许久,早已经很坚强的不再流眼泪
灯火通明,京港的夜总是沸腾,燃烧着勇敢者的眼泪和爱恨,浇筑出一把又一把生锈的铁剑
穿过负心人的胸膛,有时也留不下半点痕迹
仰头望天,霓虹遮住了星空,一切都不璀璨,只剩下广阔的夜,蔓延成片,吞没人海
望着,望着天,久久后无声的笑起来
背对着墓园,静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