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将军!”
一个身穿半甲,玄衣褐裳的年轻人风风火火穿过几处门廊走进后堂。
他声音早早传了进来。
入门时,屋内光线昏沉,就一盏油灯在满是卷宗的桌案上微亮,照得后面的人也隐隐绰绰看不分明起来,只觉得他五官深邃非常,轮廓的阴影随着光线跳动。
纵青山看他正提笔写字,骨节分明的手握笔从容落下,那手温如白瓷根本不像常年卧剑染血的手,到像个饱读诗书文人的手。
“将
一阵风吹来,吹的烛火摇晃,桌后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纵青山打了个寒颤,喊将军的嘴慢慢闭上了。
他回头把门关好,等桌案后的人把字写完,抬头看他时,才深吸一口气,抱拳行礼,慢慢回话:“回禀典案,城东平康坊桃柳巷确实又发生一起命案。”
“死者面皮萎缩,肤色青黑,眼眶凹陷。”
说到此处,后边的话让年仅十九岁的纵青山耳根都红了,他平时说话都顺溜得很,唯有这句每次都磕磕巴巴。
“咳……死者、死者亦是阳脱阴虚之兆,仵作检查了下、下体皮卷紫胀,他、他也是纵欲过度死的。”
桌案后的人把笔放置笔架,揉了揉手腕,“嗯”了一声以示知晓。
纵青山立即眼明手快地去拿一旁挂着的披风。
沈峥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穿一身典慎司专有的麒麟踏雪黑色劲装,接过披风系在颈下,长腿一迈,袍角无风自动,每一步皆暗藏多年沙场征战的汹涌锋芒。
纵青山小跑过去开门,阳光照射进来,越发显得一身黑衣沈峥气势逼人。
这已经是他收敛后的结果。
两个人骑马走在大街上,街边行人纷纷避让,待他们走远些,就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沈阎王又出去了。”
“这回抄谁家,砍谁头?”
“难说,我家隔壁户部主事最近低调得很。”
“我家隔壁兵部侍郎更低调。”
“呸呸呸,你们都别乱说,那沈阎王耳朵可灵,我知道他这回干嘛去。”
几个人纷纷望向最后说话那人。
那人故作深沉卖关子,慢悠悠呷了口茶。
“周大仙快说,他干什么去!”一人抛了几个铜板到周大仙桌上。
“这么大件案子,你们没听说啊?”周大仙睁大眼睛,伸长脖子,故作惊恐状,放下茶,伸袖把钱揽进怀里。
“桃柳巷又死人了。”
“什么又死人了?”这个人显然什么也没听过,也问出了现场所有人所想。
京城之大,每天死几个人谁会去特意关注,也就这种说书卖唱的喜欢打听消息拿出来当故事说。
“李小官人,”周大仙唉唉叹气看着问话的人,吞了吞口水继续说,“你可得小心咯,最近死了几个都是你这样年轻力壮、模样俊俏的小郎官。”
他眼睛睁大了,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渗人得很:“听说啊,都是被女鬼吸阳气吸死的。”
听见此话的众人纷纷起了鸡皮疙瘩。
有人不信:“胡、胡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从不信鬼神,这都是谣言,肯定是人为的!”
有几个自以为自己还算俊俏的又问:“这沈阎王就是去查此怪事的?”
他们现在千盼万盼沈峥把女鬼抓住了,免得自己也被吸阳气吸死了。
也有人半信半疑:“说是女鬼,什么样的女鬼,谁看见了?”
周大仙笑眯眯把所有问话的人扔过来的铜钱都揽进怀里,才说:“您不知道,那女鬼是假扮成新娘嫁进那些人家,然后就
“现在城西四巷嫁娶都人心惶惶,生怕娶进门的是鬼新娘,新娘进门前什么佛像金身啊、道家符纸啊,都摆在大门口,那热闹,倒真的像冥婚咯!”
纵青山故意缓了马儿听了一耳朵, 听完都笑了,御马追上沈峥,说了起来。
“将军,过不了几天坊间怕是要传遍鬼新娘的谣言了。”
青色麒麟发簪上的发带随风飘荡缠绕在沈峥奔马扬起的发尾,黑发黑衣更显得沈峥面若寒霜,说出来的话也冷酷得很。
他们两个显然是不信这种鬼话。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如若有鬼,早就被找上门来。
“乱传谣言者,抓进典慎司禁闭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