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再回到江州的时候是在寒假,北京的冬天要比江州冷许多,刚开学时因为水土不服她生了好几场病,但都没敢告诉陈凯。
         她回来的时候,陈凯开车去火车站接她,他带着墨镜一身白色西装,衣服比之前考究了许多,发型也梳的一丝不苟。陈慈甚至有些认不出来他,但在看到他笑着和自己招手后,她还是没忍住跑过去扑到了他怀里,不再是从前满身的鱼腥和香皂混合的味道,而是木质的古龙水味,她把头埋到他胸口,喃喃道“哥哥,我好想你。”
         陈凯摸摸她的脑袋,见她半天还赖在自己身上不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哥哥带你回家。”
         之前陈凯在电话里和陈慈提到过,他买了新房子,他们有新家了。是一个大平层,位于江州市中心地段,离旧厂街很远,那里和这边仿佛是两个世界,他带陈慈来到她房间,布置的风格很小女孩,床上还摆了几只娃娃。
         “怎么样?阿慈,喜欢吗?咱们的新家。”
         看着偌大的房子、整洁干净的房间,陈慈却开心不起来,她开始怀念旧厂街的小房子,怀念曾经的陈凯,怀念他们在那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她不敢想象这样的房子要多少钱,更不敢想象陈凯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挣到这么多钱的。
         她逛了逛,来到陈凯的书房。桌上摆着他和陈凯之前在长城拍的照片,当时一共洗了两张,一张在她那里,一张被陈凯裱了起来摆在书桌上,她拿起来看了看,她那的那张照片早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她注意到了旁边的相框,看清楚后她愣住了,照片上是陈凯和秦雨菲,秦雨菲亲密的挽着陈凯的手臂,如同老夫老妻一样。
         不知是舟车劳顿的原因,还是北京和江州温差太大,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不行,实在没忍住,跑到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出来。
         陈凯听到卫生间里的呕吐声,赶紧过去,拍拍陈慈的后背帮她缓一缓,他皱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陈慈摇摇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漱了漱口,擦了擦嘴站起身,声音因为刚才的呕吐有些喑哑“没事,坐了太久的车有点不舒服。”
         陈凯扶着她到沙发上缓了一会,陈慈平静地问“你和秦雨菲在一起了?”
         陈凯一顿,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挺好的,挺好的,恭喜啊,哥。”她有些失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陈凯以为她会和他闹、会和他冷战,可是陈慈没有,她还和从前一样,不再对他“发疯”,仿佛真的恢复了从前那个乖乖的妹妹模样,甚至她还问他“哥,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嫂子啊。”,她越是这样,陈凯心里就越是不安,好像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被引爆。
         她去见了汪天纵,他和陈凯现在的关系没有像之前那么紧绷,她得知了陈凯现在进入了建工集团,现在接手了江州最大的夜总会金帝斯,也算是汪天纵的“线人”,偶尔他还要托陈凯帮他找一些逃窜的嫌疑人。陈慈觉得有些可笑,现在她竟然要通过别人了解陈凯了。
         知道她和陈凯好像闹了矛盾,汪天纵经常来找她,带她出去玩,陪她吃饭。一次陈慈非要汪天纵带她去酒吧,两人就去酒吧喝了点酒,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了,街上早已没有了人,他们俩就顺着马路走想着散散酒气。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市局,陈凯感叹道“几年前就是在这,我第一次见到你,想不到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
         “谢谢你,天纵哥,谢谢你在那个除夕收留了我,让我吃到了年夜饭。你是除了我哥哥外,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酒壮怂人胆,他脱口而出“我以后永远都对你好。”
         陈慈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往前走着。
         汪天纵鼓起勇气,继续说“阿慈,你哥哥现在和秦雨菲在一起,还进了建工集团,我不想你被牵扯进去,你不属于旧厂街,和我在一起,让我保护你好吗?”
            陈慈笑了,“我哥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很生气啊?”
            “可能会派他的那些小弟来打折我的腿吧。”
            “那你怕吗?”
            “我才不怕,我可是人民警察!”
            “那就行,那我可就同意了。”
            汪天纵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阿慈是我女朋友了!!!!”汪天纵兴奋的边喊边跑了出去。
               惹得路边居民楼的住户打开窗户骂“大半夜鬼叫什么!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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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凯对于他们俩在一起这件事持反对意见,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成为自己的“妹夫”,这换谁都有些接受不了,他经常会看到汪天纵送陈慈回来时,两人在楼下难舍难分的接吻,又或者陈慈偶尔夜不归宿,都会让他联想到一些别的。
         陈慈说想回旧厂街过年,所以陈凯带她回了老房子,吃完了年夜饭,他带陈慈下楼去放烟花,看着陈凯为自己戴围脖,恍惚间陈慈好像又回到了在旧厂街生活的那段日子。
         放完烟花回去,两人靠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陈慈问“哥哥,你会和秦雨菲结婚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阿慈,你想我和她结婚吗?”
         她把头靠在陈凯肩膀上,“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哥哥,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会让你觉得幸福,那我会祝福你的,只要在你心里我永远是第一位就好,你可不要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
         陈凯心中五味杂陈,摸摸她的脑袋“你在我心永远都是第一位
         陈凯和秦雨菲是在陈慈大四那年结的婚,有了秦雨菲的帮助,陈凯的生意如虎添翼,做的风生水起,成为了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人说“整个江州都是他陈家的。”
         婚礼前一夜,陈慈为陈凯整理着第二天要穿的西服、领带,她想起了曾经穿着洗变形的夹克和polo衫的陈凯,想起了每次她放学去市场找他,他眼睛亮亮的和她挥手的样子,想起回家的路上她偶尔耍赖皮非要他背,明明他已经很累了,却还是背起她,感叹着“我们阿慈又长大喽,哥哥快要背不动你了。”
         点点滴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小时候她只盼着早些长大,能够帮陈凯分担一些负担,可是真正长大了,他们却要分开了。不知不觉便泪眼模糊,听到陈凯进门的声音,她忙低下头悄悄擦去眼泪。
         陈凯把她的小动作收进眼中,拍拍她的肩膀“阿慈,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她点点头,拉住他说“哥,你结婚之后我就准备搬出去了,搬到汪天纵那里去。”
            他一顿,皱眉“为什么要搬出去?你大嫂不会搬过来,她和孩子还在那边,这里是你的家。”
         她笑笑“结了婚你就要去和大嫂他们一起生活了,我自己在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搬到汪天纵那里去,我们俩打算等我毕了业就结婚,只不过是早一些适应婚后生活罢了。”
         陈凯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残忍,好像在活生生的把陈慈从他身上剥离开来,两个人都血肉模糊,两败俱伤,他却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婚礼,陈慈跟着忙前忙后,帮陈凯系领带、帮秦雨菲拿婚纱、在外面招呼着客人,一停下来心里就空落落的,疼的不行,终于在看到秦雨菲挽着陈凯的手臂一步一步走上台时没忍住流下眼泪来,汪天纵把她揽在怀中,递给她纸巾,笑着说她“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呀。”
         她跟着鼓掌,眼泪却止不住的流“看我哥这么幸福,我高兴。”
         她爱陈凯,更心疼他,她知道只要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按陈凯的性子,绝对会什么都依着她,哪怕是和自己的妹妹乱伦,他对她向来都是无条件溺爱的。可她舍不得再看他为难,这些年他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她想让陈凯过上好日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让他为自己而活。而她,也会按照他所希望的人生轨迹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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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之夜,陈凯和秦雨菲的一众朋友都去新房闹洞房,陈慈不想去扫兴,拉着汪天纵的手找陈凯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陈慈没有搬到汪天纵家里,而是自己租了间公寓,汪天纵把她送到楼下,依依不舍的拉着她“阿慈,真的不去我那里吗?我可以照顾你的,况且我们早晚都要结婚。”
         “再等等吧,再给我点时间。”
         她没有急着上楼,而是顺着路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从包里拿出香烟,熟练的点上吸了一大口,好像才缓过来一些,胸口闷的厉害,仿佛要窒息了。站在桥边,她看着下面翻腾的海水,她想着要不跳下去吧,一切就都都解脱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果真死了,陈凯一定会很难过,她不舍得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