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垂下时，外面的门“咯吱”地响了，江川转过声望向门口，女人换下睡裙，穿了件白色衬衫，下摆塞进水洗紧身牛仔裤里，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简单干净至极，散落的头发也扎起来
“醒了？”林惠简单打声招呼，两大袋东西勾得她手疼，重力阻挡住血液循环，勾出一道肉红色勒痕
没挪步，江川站在原处“嗯”一声，顿时不知道说什么，视线落在乳白色豆浆上时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才发现喉咙干涸难受，像夏季沙漠中的河水蒸发只剩干裂的河床
渴、饿、累、痛，糟糕的感觉遍布全身
“吃吗？”林惠提了提手中的早餐，随意一问，里面不止豆浆，还有小笼包和烧麦
江川也不去探究她是否是出自于客套之类的，都到这种境地了，脸皮子还能当饭吃吗，一声迅速：“吃
脱完鞋的林惠走到餐桌旁，放下手中食物，又转到厨房洗个手，回来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解开松垮的结，热气喷涌而出，一圈一圈荡开上
江川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现在却是真饿了，要吃还是寄人篱下变相地以乞讨的方式，他自顾在对面坐了下来，认真地看女人如流水般的操作
林惠揪出其中一包豆浆，还有一袋装满三个小笼包和两只烧麦的食品塑料袋，递到他面前
“谢谢。”江川悻悻拿过比人体温度还要稍高些的早餐，置在面前未动手
等林惠咬下小笼包第一口时，他见状才狼吞虎咽起来，一口一个小笼包，塞得两腮鼓鼓的，额前的头发乱糟糟，原本饱满有神的弧度完全耷拉下来，再往下看，领带松垮垮地被拽到一边，西装皱巴巴的，比昨天还落寞
林惠起了兴致，勾勾嘴角，故意道：“不怕我放毒吗
还没完全入肚，江川激烈地咳嗽几下，迟钝的神经在注意到危险的信号时恢复警惕，对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来的早餐，还热乎着的
不安分的心理促使他茫然地抬眸，对上她淡淡的戏虐，心脏抽动了一下，她根本是在玩捉弄自己
快速咀嚼，用力吞咽，睫毛低垂在肌肤上映下两扇阴影，越发不自在，总感觉白日的林惠和夜晚的林惠不太一样，昨夜太过冷漠，今夜却有些人情，害，算了算了，再细细探究鸡毛疙瘩都要起来了
“林小姐的留宿之恩，江某会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需求，定会尽力相助
林惠兀自地一笑，双手撑起，手肘抵着桌面，手心朝下，下巴磕在手背上，“确定
“当然
“行。”林惠抿嘴，满意地点点头，“你是律师，对吗
“没错
挑挑眉，“刑事
男人刷地抬起头，看人这么准
林惠见他反应，往后靠了靠，步步出乎意料，却步步顺她心意，“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江川总感觉不对劲儿，脑子一灵光，赶忙伸出手一推，“杀人放火我可不干啊
“杀人，我自己会动手。”林惠的双唇原本是要继续微张的，考虑到什么才闭合，上下打量一番，还是没必要把伤人的话说出来，拉回正题：“你们律师应该都有一个大型的案件检索库吧？这个检索库我们普通人接触不到，大部分讯息和检察院、法院相通
江川点点头，差不多每个律师事务所都有，方便内部工作人员借鉴处理相关案件
“你能不能帮忙调阅出这个案件吗
调阅案件好说，关键是要做什么，江川不解，一般涉及国家秘密、个人隐私或者不满十八周岁的被告人刑事案件，法院不公开案件审理，还有一类属于可以不公开即涉及商业秘密的案件，她要哪种
腰背挺直，林惠吐口气，脑子迅速绕了一圈后，省略弯弯绕绕的废话，开门见山：“我的本职是名记者，正在着手准备下一个稿件，需要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总是因为不知道是不可抗因素还是人为因素，导致我无法正常进行下去
江川听完，虽说是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了，信手拈来的事儿，不费什么力还能还个人情，何乐而不为，问她大概的案情年，白玉村
“白玉村？”江川听得不真切，重复一遍，那不是孙锦城给他精挑细选的选援助之地吗
话被打断，林惠以为他有什么要说的，特意停下等他，江川却让他继续，“丰耀煤矿发生重大透水事故，造成多人死亡，其余的，不知道
五六十年代的网络没现在那么发达，林惠试图通过走访当时受害工人的家属，却各奔东西，杳无音讯，就算被找到，也只不过是他们的子子孙孙，对当时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了解
江川回应她会让同事去所里的资料库找找，找到了就传给她，林惠放心地点点头，终于可以开始展开下一步计划了
“林小姐，可否借个充电器？”他昨天太慌乱，也太疲惫，忘记给手机充电这回事儿，刚刚伸腿时，裤子和椅子相互拉拽，手机的四处棱角戳到他的皮肤，也刺激到神经告诉他还记得手机没电吗
林惠回房给他拿充电线，边走边说：“别找师傅来修车了
为什么
“最近的修车师傅也在五公里之外”，林惠将充电线递到江川面前的桌上，“一来一回麻烦，他昨天没来，估计是你们昨天是没商量好价钱的问题
江川回想起昨天的那通电话，的确，提起价钱的人不是他，而是修车师傅，得知价格时心里咒骂一声，是把他当猪宰吧？没有被别人占便宜的习惯，当即说出模棱两可的回复，价格都好说，关键是先来帮他修好车，谁曾想对面答应的好好的，可等到日落都没见人影儿
林惠嘴角弯起，一阵讪笑，“你以为自己精明，可没想到人家修车师傅技高一筹
“没人管管这坐地起价的操作吗
“江先生是大城市的人，消费保障一定都是顶好的，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在这玉城，不一定
玉城地势偏僻，经济水平不高，中央没多将注意力放在这儿，没被带动发展，当地人只能自己带动发展，但抱团取暖时总会出现不平均对待的现象，接而导致心生怨怼另起炉灶，没有外界的干预，发展越加不平衡，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江先生，还是不要在这地方多停留了，以免引火烧身。”林惠不是吓唬他，什么风土人情都不懂，万一冲撞到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呢？林小姐？你也要继续呆在这儿吗
“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何不可
“那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