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个悠远深长的梦
回到了过去
故地、战乱、外乡
还有他心爱的姑娘
矛盾、懦弱与觉悟过后
他迎来了“新生
可这“新生”,是用悲戚与灼痛换来的
原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他欺瞒了她,深觉自己将永堕地狱,她将永生于天堂
况且
自杀,在神明的眼里,是藐视神之救赎,便是犯下人罪,灵魂将永堕地狱
他罪加一等
然而,挚爱…也能使一个自认不堪之人涅槃
他不信神明,却将她奉为天理
灵魂游荡于此间,是她的救赎,使他重获机遇
偶然间,再遇发生意外后奄奄一息的她
心脏久违地剧烈跳动
“命运之轮”,让两人平行,交叠
许久前,未忆起一切的他,浅薄地认为,那位神秘女巫赠予他那张名为“Schicksalsrad”的牌卡,是在诓他
可当救护车疾驶而来,他奔向前去,下意识间,对救护者谎称是她的丈夫,随着她一起来到了医院
他忆起了一切
过去的二十二年,因殉情,他了结了自己,与她沉眠,同葬在白桦树下
如今的二十四年来,自那颗心被尘封后,从没有像今时这般,让他感到还真切地活着
她苏醒了
掀起眼皮,有些茫然地望向单调的灰白色棚顶
身上有些痛,像被闷进了个罩子里,被裹挟、挤压着,这种感觉不似此前枪伤那种钻心的阵痛
抬眸间,她瞧见了腿上打着石膏
身侧的监测仪器发出“滴滴”声响
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象
这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医院?病房吗
待环顾四周,发现有人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
他佝偻着个身子,趴在她的右手边,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晃得她移不开眼
纵使在夜里,这样无比昏暗的室内,还是如此引人注目
她像是受到了某种灵魂深处的感召,潸然泪下en,是你吗
休憩中的维茨兰猛然惊醒,她好像在唤他
他从病床前条件反射地挺直身,胸腔内剧烈跳动着的心脏迫使他不停喘息着
“娜娜,你醒了!”
他望向她有些发蒙的眸子,想拥她入怀,却怕牵动她的伤口,只得克制,俯身浅吻着她的脸颊
幸好啊
他的傻姑娘还在
一切都还来得及
毫无意外,在那一瞬,她欣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她知道,这是宿命,也早已注定
她像以往一样,对着她的恋人撒着娇
内心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安定过
“别…别闹。”
她觉得他的吻很轻很柔,像根羽毛在挠痒痒,快要憋不住笑了
“我渴了!”嗓子还哑着,她有些想喝水
维茨兰连忙拿起床头柜上他使用过的水杯,将她扶起身后,凑到她的唇前慢慢喂着她喝
波莉娜咕咚咕咚灌进去了大半杯,解了渴,他才放下
“好多了吗
“好多了,就是身上有点痛。”
“汉斯,我想回家
“快了,别急。你已经醒了,再住院观察观察,听从医生的意见我们就可以出院了,好吗?”
维茨兰见她恢复得还算不错,也稍稍放下心了
“哦,好吧
“嗯
“汉斯
“我在
“汉斯
“我在呢,娜娜
“嗯,我也在!”
“我又有点困了,床边还有点空,你上来陪我睡吧
“我睡沙发就行
“不行!你陪我
“我怕碰到你打着石膏的腿
“不会的!我就想时时刻刻看见你,你小心点就行
“好吧。”
维茨兰无奈,只得掀开被子躺了进来,结果可怜巴巴地挤在边边角角里
“我爱你,娜娜。”
他用中文向她示爱
“你中文发音什么时候这么标准了?”
波莉娜原本觉得有些肉麻,心里甜滋滋的,转念间被他会说一口发音标准的中文这茬给带跑偏了
“我可是花功夫苦练了中文和俄语的。”
他用中文答道。
当时也不知为何,被这两种语言所吸引便去学了,像是终有一日会用到一样
“没多久前你还说得跟烫嘴似的。”
“不愧是我的汉斯
“谢谢娜娜老师的夸奖,多亏了你的启蒙。”
他哑然失笑,抓起她的手,放在下巴颏暧昧地摩挲着,时不时还吻上那么两下
“那可不嘛!”她有点小傲娇
“睡吧!娜娜。”
他给了她一个晚安吻,感叹道
二人一齐进入了梦乡
此前那位导致波莉娜车祸住院的网约车酒驾司机醒来后被拘了,波莉娜被警方找上门,照常接受问询的笔录流程
临到出院那天
一旁的性感护士们感叹维茨兰名花有主,不能下手撩汉,难过到不行
医院里跟她熟络起来的大爷大妈们都出来围观瞧她
维茨兰祝贺她喜提“老年之友”这一称号,实则明里暗里在嘲讽她呢
“哎呀,小姑娘,你丈夫可真英俊,还这么体贴。”
热情的俄罗斯大妈挤进她的病房里,直接拉住她的双爪,絮絮叨叨着
“谢谢~”
她笑得合不拢嘴,也没戳穿维茨兰谎称是她丈夫的话
不过,确实也没甚区别,不过是差一张证而已
“太可惜了哎,本来想把你介绍给我孙子的。”
热情的俄罗斯大爷摇了摇脑袋,一拍腿,激动道
“谢谢,我们要走了。”
维茨兰一听这话,内心有些不爽快,直打岔道。
他不着痕迹地把波莉娜的手从大妈的魔爪中拉走,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生怕被抢了去的模样
“好好好~玩得开心啊小伙子!好好过日子
人家活这么大岁数,能看不出来这点小心思吗?
自然是含笑不戳穿
“好的,谢谢您。”
他一边含糊应着话,一边将波莉娜抱到了一旁早已提前备好的轮椅上
而后,他缓缓推着轮椅,二人离开了医院
他们一路直接“飙”到了伏尔加格勒的小区老宅
波莉娜差点被符合刻板印象的“大毛”司机的飙车速度给晃吐了,跟回东北时候的彪悍老司机有得一拼
维茨兰见状,连忙拍着波莉娜的后背顺着气,途中好说歹说,结果司机差点跟他干起来
波莉娜横眉冷对地发动了“侮辱”攻击技能,举起小拇指的同时飙了一句——“会
司机气血上涌,差点要脱口而出一句“苏卡布列特
维茨兰挑了挑眉,连忙把波莉娜的小拇指给扒拉了下去,唱起了“红脸”,这司机面色才稍缓
结完车费后,维茨兰先下了出租车
他将后备厢打开,拿出轮椅,推到后排座车门外,将波莉娜抱到了上面,而后关好车门
司机见此,头也不回地驾车扬长而去,末了像看“弱鸡”一样颇为鄙视地向他们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
“记下他的车牌号!哼哼。”
波莉娜“邪魅狂狷”地冷冷一笑
“记住了。”
维茨兰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了!好冷好冷,快进单元楼!”
如今是一月底,正值深冬,她不免被冻得一哆嗦,很快蔫了下来
来到小区居民楼楼下,映入眼帘的是典型的勃列日涅夫老式“勋宗楼
积雪很厚,小区单元门前清理出来了一条小道,但地面有些结冰了,很容易就会滑倒
谢天谢地,平安走完这条道,波莉娜生怕刚刚“梅开二度”,维茨兰或者她再摔残了那就完蛋了
进入楼道后,电灯泡是声控的,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他将波莉娜先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她“双管齐下”,手里拄着两根拐
维茨兰见她如此费劲,干脆将她扛在肩上爬楼
“咳咳…放我下来
到了3楼后,波莉娜艰难地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维茨兰这才反应过来,他将波莉娜放了下去
内外统共有两扇门,外面是铁栅栏门,里面是防盗门
铁门上面被踹出个大坑,至今脚印还清晰可见,颇有一种“硬核之美
她不记得是谁的“杰作”了
将门打开后,维茨兰带着波莉娜进了屋
几个月没人回这里照看,屋内落了些灰
“汉斯!先把我放在沙发上,轮椅落在下面了,你下去帮忙取一下
“好,我去去就回
他掀开沙发上的防尘罩,将波莉娜抱到沙发上,而后下楼了
波莉娜开始环顾起设施陈旧的屋内
还是老样子,一股子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前苏联硬核工业风装潢的味儿
客厅中老旧电视机的最上方,贴着一幅马马耶夫岗“祖国母亲”雕像的画报
她一时心血来潮,忽然想去看看马马耶夫纪念岗了
过了一会儿,维茨兰扛着轮椅上来了
他将其放置好后,把门关严,来到波莉娜的身旁坐下,开始跟她腻歪了起来
“我等会儿去我爸爸的卧室找一下他要的相簿。”
波莉娜提到老爹交给她的任务
“好。”他神色柔和笑答
“汉斯
“嗯?怎么了娜娜
“我这几天想去看马马耶夫纪念岗
“好~都听你的
“还有,跟我讲讲你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吧?我很好奇。”
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不断乱拱着,蹭得他颈窝痒得很
“嗯~”
他抚摸着她的后颈,开始将这些年所经历的事娓娓道来
我从慕尼黑赴往千里迢迢的圣彼得堡,成了一名为期一年的文学系硕士交换生。
其实,在临行前,曾有一位神秘女巫送给了我一张叫做“Schicksalsrad”的正位牌卡。
当时,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后,说了句奇怪的话,我却没有在意,只当是一句玩笑。
回到家后,出于好奇的我竟没有扔掉那张牌,而是将它随手珍藏在了我的书本里
后来,在这里的我,跨越了四季,也寻到了你。
那一瞬,往事的一幕幕,我全部忆起了……
在你昏迷之际,我想过,若是重来一场,在最开始的我,还会顺从地成为战争下掌权者们手中那柄刺向弱者的利剑吗?
今生已经给了我明确的答案
梦魇已不再。
脑海中不再充斥着以往陷入无谓杀戮的痛苦。
如今,我有了新的向往,新的渴望
我的傻姑娘——
你就是我的“命运之轮”,
我的命中注定
“我们是同一秘密的两个咽喉,合二为一的斯芬克斯,我们是双臂交叉成的同一个十字维亚切斯拉夫·伊万诺夫《爱
他在后来重新补给她的中俄德三语版情书里,如此写道题外话
我们女鹅继承了她爹的“硬核血统”,时不时抽个风 “会”,男性的丁丁滚JB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