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魔戀同人 惡魔是否墮落 > 潛入、鋪陳(上)中度修改
秋日暗沉,又恰好來到夕暮日落之時。
室內該點亮燈光卻一盞也不開,輕易放任燈火在夜晚熄去。
只有未燃盡的夕陽照入百葉窗的葉片縫隙,為如懷舊默片般色調灰暗的一間書房添入少許光亮。
但也只給了光亮,火苗熱不了冷風。
獨自坐在房中一隅的男人停留在邁入青年時的樣貌,持續得不到收穫,徒增失望的次數。
書桌、辦公椅、堆疊的文件和報章雜誌,隨著時間過去會漸趨乏味,他總得去攝取新的樂趣。
玩膩經營類桌遊,早早養好了接班人,他只想拋下這些一走了之,悶頭縮在房間裡誰也不見。
刺繡插花、泡茶削水果,哪樣不比浸在酒液裡說場面話還要好,至始至終他去聚會就只是為了能帶女伴。
千百句的奉承永遠比不上他最愛聽的那一句「不管他喜不喜歡,現在我都喜歡他。」
直白而純粹,像那許多個相伴入眠卻毫無欲望摻雜的夜晚。
【你根本不愛喝酒,還要跟人家比酒量,好幼稚啊嗯,好幼稚。】
【我害你心情不好了嗎?】
【沒有。】
【笨~你說對,我才能好好安慰你啊。】
躺在人家膝蓋被指尖戳著額頭質疑是醉得腦袋失常就不懂說話,或者本性就如此愚鈍,他也氣不起來。
人生意義從養活自己好回報家庭,增加了一個要有底氣站在她身邊的目標。
又一次在腦中閃過這個簡單卻消散不了的想法後,他無意間望向桌面。
接近手掌大小的玻璃珠被放置在淺底的黑木盤面,藤蔓的刻紋圍繞著作為中心點的凹槽。
盤底如花萼般托住圓球狀的珠子本身,盛放封存於其中的水晶花。
延展出來的藍紫色水晶生長在自身的鮮紅柱狀稜角之上,從交接處蛻變成精細雕琢過的花朵。
是從哪時開始,他就擁有這種散播焦慮而不自知的體質了呢,該是母親賜的恩惠,用在傳染快樂卻如此無力。
「心煩了
不知在對誰訴說,他兩眼無神,手貼桌面將紙鎮壓向易受風吹的文件,臉上缺乏溫度的笑容是用來自嘲,且打從心底地欽佩那個被他視為對手的傢伙。
雖說放緩了搜索的速度,但長久下來該撈到的情報卻撈也撈不到,這是他漁網太破,還是魚游得太快。
彼此間沒有訂下更多對他不利的條件,他僅僅是把進度放慢,除此之外根本看不見任何阻撓。
證據就是情報在流通,然而從旁人聽得的消息全是外在的不規律行為,止於表面不再有所深入。
每到這時,他總會去回憶過往,暢想未來真有那麼個一家團聚的光景。
這次,不會再被自己毀掉了吧?
有人看得出他不在乎美色,對他敬而遠之;有人想嚐鮮,向他訴諸虛情假意,但那種喜愛化為純粹的恐懼就只要一瞬間。
中毒似的感染到精神和意識,說過的愛語全化為泡影,比酒中的氣泡還易碎。
下個十七年,他不一定等得起。
當初也確實沒想過自己真能和誰共同孕育出一個生命,會如此渴望看見她的樣子。
害怕自己會讓孩子對她愛的人渲染出同樣的恐懼。
期待她能擁有他所缺少的美。
可以和兒時哄著幾個孩子玩耍的他的母親一樣,隨心所欲影響光影的明暗和形貌。
手掌中凝聚出閃爍的光亮,也能在點亮夜燈後讓暗處的影子成為水中的魚或森林中的花草、藤蔓。
而性格像那樣美麗且善變,在外人面前往往會招來不理解。
只有一向話不多的父親會守著母親。
終身陪伴食腐的禿鷲,並非是為了鳥羽或歌聲,而是為了共築一個窩。
而他愛著更脆弱的溫室裡的花以及在花上結蛹的蝶。
止不住嘴角無聲的笑意,肩膀不停顫抖,逐漸從喉嚨裡滲出低沉的聲響。
身體震顫的幅度跟著加大,分不清自己是悲傷是憤怒,鬱悶堆疊到底線,反過來在亢奮中感到滑稽可笑。
他沒有一刻忘記是他親手剪破了蝶蛹。
用親情和求而不得的愛照亮失去方向的前途,心甘情願卻又在怨恨令自己停滯於此的阻礙。
這樣的心懷不滿終究是不虔誠的懺悔,他幾乎要笑得流出淚水,肩膀如抽泣般地微顫著。
與此同時,牆邊的矩形魚缸裡,混亂的魚群正紛紛游動著,原先的氣泡浮動聲變得嘈雜。
陶瓷容器、沉船、玻璃缸,所有遮蔽物宛如無形。
直到桌上的一顆玻璃珠被用力砸碎,一切才悄然靜止。
這是宣洩,亦是對他自己的警醒。
那些能表現出居住者喜好的擺飾許久沒被擺弄,僅僅是以活物的形貌展現無生命。
在外人眼裡,可以證明他喜愛的,恐怕只有清空了兩個牆面中的一面書架來放置這些東西的事實吧。
有活著的生物才得以讓他知道自己何時成了致命威脅、何時該管控自我。
即使是遠行已久的父母,他都會因為他們的相愛而聯想不到任何對死亡的憂慮。
像現在,瞥見鎮定下來的魚群,他感到了放鬆,也因此他童年時養的不是帶在身邊都怕走丟,逃走後能一去不回的貓狗。
魚兒不論生死都待在那一片窄小的水域,跳出去尋死的,他也能負責清理。
從恍惚中清醒,抬起割出血痕的手,他半瞇著眼確認傷勢,異色的雙瞳就這麼凝望了很久。
僅僅是因為玻璃碎裂的瞬間,眼前閃過最後聽見傳出她消息的地方。
相信直覺的他心情莫名好轉,舉止帶了點輕佻的玩味,頗具閒情逸致地拈弄著掌中沾上血跡的幾塊碎片。
斷裂的棱角混雜透明的細小顆粒,在滿佈裂痕後仍保有整體。
鮮血滴落在不需滋潤的紫藍色花朵,以血腥取代芬芳,他充滿憐惜地撫觸鈍化的斷面,彷彿從未破裂,造成毀壞的不是他。
直到血液將近凝固,他才想起處理傷勢,穿好先前垂到肩膀下的風衣,頸間的項圈因起身的動作而晃動。
書桌下半開的抽屜裝著相簿,他不忘要關緊並鎖上。
臨走前停下腳步望向魚缸,淺吸一口氣。
告誡自己要如先前反覆練習過的那般,冷卻住思緒,將自己包裝成從裡到外的性情柔和
前往教會的他是再一次地來到這裡,然而除了冷然的厭惡之外,竟然有些不知做何感想。
先前的收穫就是她的那幾張照片。
很久之後都找到了人,過來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在這留下的回憶又算不上愉快。
尤其這裡不歡迎自己,還妄想在幕後盤算著要來利用他,想看到他的道德品性,以此做為某種區分。
那可不是對於長年來往的對象會有的暗中審視,對方卻照樣時刻都將警惕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在這近十年的歲月裡,是何種變化造成了影響,為什麼要居心叵測地把他的女兒送給蝙蝠。
【您相信這世上有惡魔的存在嗎?】
【不管存不存在,我都認為更難遇到的是天使,畢竟有時離自己最近的就是惡魔。】
【確實是...像您說的那樣。】
時光的流逝在對方的面容刻下的痕跡似乎更為深重,那人眉頭深鎖時的神貌格外滄桑,且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再加重那股散不去的憂愁。
【我活到現在也就遇見了那麼一個,但我一直難以理解祂的想法,幫助不值得拯救的存在究竟是神的旨意...又或是祂自己的判斷。】
【那就看你自己的立場了。】
他的語氣仍然溫和,眼中卻是並無感情。
當一個人,甚至是該用正確的信仰去給予他人慰藉的人有了誰不值得拯救的想法,那他還能怎麼找理由去同情誰。
移動腳步從外圍看向禁區,外觀陰森腐朽,灰黑的磚牆和遠處的教堂格格不入,簡直像一片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地板莫名存在著抹不去的污漬。
這群人對相似物產生排斥之情的眼神給他一種無以言說的反感。
該問問她知道些什麼嗎?
可是又覺得只為了一時的心血來潮就讓她跑這一趟,不太值得。
父女之間要建立感情也不該選擇來這散步,經過再三地考量,他撥通她的電話,近乎無聲的細微雜音從手機的另一邊傳來,接通的那一刻就沒有任何問候。
「妳有聽到我說話嗎?」
隱約聽見她鬆懈下來的淺嘆,對話開始前似乎就有了對他的無奈容忍。
彼此安靜地閉口不言,只聽她話語平緩簡短,把他先起頭的話題拋回給他。
「先聽聽看你要說什麼。」
「好,教會這邊有個用鐵鍊包圍的廢墟,妳知道是拿來做什麼用的嗎?」
「不知道,怎麼了?」
聽他提起敗壞氣氛的破地方,她心情沉悶,呼吸稍有加重後又回復最初的節奏。
「我就是想走進去看看有什麼。」
而他說得像那是一件再輕鬆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