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宅冷清,尤其是晚上,孟挽坐在走廊上听着风吹过湘妃竹的声音,手里拿着一支烟,她的脑子里是有些乱的。
刚刚又在哥哥的房间里演戏扮可怜,动他心弦,她是喜欢看他那样的,她喜欢看他为了他伤心难过,所以她不能把哥哥让给别人。
理智告诉她,一旦戏越演越深,这收不了场,她跟孟抑无法当普通人,如果霍敬敏不在了,奶奶不在了,孟家只有他们了。
是要各自延续家族的荣耀,还是放弃家族,都是他们一念之间的事情,这很难做选择,哪怕百年之后,族谱之上,他们的关系都只能写堂兄妹。
孟家人丁稀少,肩负家族不是孟抑一个人的责任,在意识到此之前是他帮她承担了一切,她不能太欺负他。
烟燃完,孟挽整理了一下,起身朝大厅走去,盛至景和霍敬敏等着他们回来并没有用晚饭,三个人在餐厅等她一起吃饭。
孟抑和盛至景被安排在一起,坐在一边,只剩下霍敬敏身边的位置,孟挽识趣地坐过去,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已经完全不再是孟挽喜欢的菜式了,其实扫眼一看,孟宅有些地方也不一样了。
孟宅,要换女主人了。
孟挽强压下心中的失落,手放在餐桌上,等待霍敬敏寒暄之后动筷。
孟挽微微低着眼眸,始终没有正眼看二人一眼,说吃饭也只是沉默着吃饭,不打扰霍敬敏让他二人熟悉的时间。
“挽挽,你还记得你一直想去的那个国厅演出吗?现在在选拔,那天和至景说起,至景一直惦记着说高中的时候看你跳朝鲜舞,知道你想上国厅,她特意帮你调了个机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转,落到孟挽身上,孟抑看了她一眼,眼神又落回霍敬敏身上。
这机会是盛至景提的,话是霍敬敏引的,关系是霍敬敏找的,她当然要想尽办法支开孟挽,她都知道孟抑去了西伯利亚。
此刻她愿相信孟抑没有做出逾矩的行为,可架不住时间,她要是死了,那么孟抑一定会失控,那么孟家就全都完了。
霍敬敏看着孟挽,等她回应,只留下一个侧脸给孟抑。
“挽挽,伯母说你想上国厅,刚好那边我还认识几个朋友,到时候去了那边,我帮你安排。”
盛至景看着孟挽缓缓出声,她心里有些怕孟挽,直觉告诉她,孟挽会生气。
“谢谢,只是这几个月我并没有排练过,连舞蹈都没有人指导,过去只怕是要闹笑话。”孟挽笑着,看了一眼霍敬敏,又礼节性地看了一眼盛至景。
她深知在孟抑成婚前,霍敬敏绝不会让她留在家里,与其等着别人安排她,不如她自己选个好地方潇洒。
随后她又说:“要不然,明天我飞京城吧,我去找老师,我记得过两个月孟氏要办七十周年纪念庆典,不如这个机会让给我,只是我练舞恐怕要封闭,哥哥订婚我是来不及了,孟氏一舞也算是送给哥哥的订婚礼物,届时哥哥再将盛小姐介绍给大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霍敬敏不自觉舒了一口气,其实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她怕委屈了孟挽,更怕惹孟老太太不高兴,毕竟大小姐出场,是要宠爱着的,哪有大小姐去取悦宾客的,孟老太太一向宠爱孟挽,许多事她自己提出来,比她说好。
霍敬敏的态度,孟挽尽收眼底,这让孟挽心里失落,她像是被利用尽了的东西,只要目的达到,就被扔了。
回来后的每一刻,孟挽都能感受到不同,霍敬敏对她有愧疚,有责任,偏偏少了真心疼爱,她现在所给予给孟挽的一切都是因为孟抑。
她活在她的监视里多年,现在视线要转移给别人了。
孟挽乐得如此,盛至景提的机会更是正中孟挽下怀,她是时候服软退场了,一直进攻博弈很累,是该她享受防守的时候了。
孟挽用完饭就找借口离开了餐厅区,桌上的三个人还在聊着,孟抑的心牵挂着孟挽,她们后面聊什么话题他都兴致缺缺。
霍敬敏见饭也吃得差不多,让孟抑送盛至景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怀着少女心思,一个怀着满腹愁情。
车停定在盛家门口,孟抑没开车门,车内气氛奇怪,很久之后他才叫了一声,“盛小姐。”
盛至景抬头只看见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落在她身上,她以为是要她下车的意思,却是孟抑开口说话:“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还是因为家族。”
他的语气很稳定,跟她相处就像在对待合作伙伴,盛至景觉得这是因为两个人不熟悉,其实是因为眼前人根本不想和她熟悉。
“是……愿意的,”她看着孟抑,满是羞怯,小姑娘情态是不自觉流露的。
孟抑选择无视。
“盛小姐,恕我直言,我们的订婚典礼恐怕不会如期举行,我会择日向令尊请罪。”
“可是,霍伯母已经下了聘礼,我知道我们没有感情,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盛小姐,很抱歉我们做出这样冒犯的行为,几个月前家母和我发生了一些争执,婚姻一事上
孟抑顿了顿,又继续说。
“我心中已有遥不可及之人,原以为顺从家母去相亲均失败,总能得她理解,没想到这次发生如此严重的意外。”
孟抑极力压制着胸中的一团怒气,以镇定的语气去说明前因后果,因为盛至景是孟挽的朋友,他还要格外关照小姑娘的情绪。
“我们的订婚是意外,你温柔如斯,一直陪在挽挽身边,照顾挽挽,我感激你,以后你必定会有遇到能与你同行之人,只是你我无缘,如果勉强在一起,我恐怕不能真心待你。”
原来是心里有了别人,盛至景的心被揪紧,孟抑说完打开车门锁,“咔哒”的一声,吓了她好大一跳。
“孟先生,我们真的不能再试试吗?”盛至景带着哭腔,“我猜,一时之间霍伯母也难以接受,不如我们再接触一些,或者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霍伯母。”
“盛小姐,”孟抑抬眼看她,只见她低头小声哭,只敢小幅度地抹眼泪。
他不愿意利用她来做任何事情。
孟抑叹了口气,如果因为他们的事,影响孟挽和盛至景的友情,他更不想她去为难孟挽,让孟挽受委屈掉眼泪。
“那就由盛小姐选择时机退掉婚约,到时候烦请盛小姐提前告知孟某
盛至景看着窗外,突然就拉着孟抑的手臂,拉近他们的距离,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爸爸……,他看见我哭,你今天肯定走不掉,对不起。”
车窗外,盛父确实站在家中阳台,远远看着像是在看他们,其实根本看不见。
孟抑的手虚虚覆盖在她的背部,“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本来想说他会补偿盛家,可是现在说出来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盛至景却更想哭,这话说得就像他们分了手。
盛至景轻轻摇头,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流眼泪,什么礼节,她今天都不想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