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课是下午四点结束的，盛夏时节，这个时间室外的只是比正午时候少了几分灼热，空气里闷湿潮热丝毫不减
刚从空调房里一身清爽地走出来，经过15分钟的步行，浑身上下又黏腻了起来
本以为是北方城市总要凉爽些的，谁成想闷热地好像蒸屉一样
好在大城市，公交车的冷气开得也很足，不至于汗流浃背一整路
公交车慢悠悠地七拐八拐，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到达了终点站
睢宁也随着人流下了车
这里是B市数一数二繁华的商圈，睢宁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正是晚上，各色霓虹灯交织在一起，属于大城市的那种科技与时尚感扑面而来，光怪陆离，仿佛与淮城不是一个时代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差异，斩钉截铁地告诉着睢宁，她真的走出来了
睢宁的目的地是一家叫明月夜的高级会所，托同乡陈湘姐的照顾，她在里面当服务生，兼职卖酒
想方设法让客人点贵酒，拿到提成，就是她的工作。这份工作说出去不够体面，在ktv卖酒总归透着不正经的意思，可工资很高，她在这工作三个月，四年大学的学费不成问题
陈湘不是没给她介绍更“体面”的工作，但工资都比不过明月夜，而她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她清高
但这份工作比睢宁想得容易一些，这里的客人并没那么难缠，也很好面子
更主要的是，她生了张得天独厚的脸蛋。脸部线条柔和流畅，翘鼻樱唇，一双圆眼眼角下勾眼尾上翘，眼眸深深，平添了几分倔强清冷，然而垂下眼睛却显得柔顺乖巧
配上她纤细的身形，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枝雨中残荷，任风雨飘摇，她自不折不屈
她再适时地表明她在这工作是勤工俭学赚学费，总有人为她的这份坚强的苦情小白花形象买单
有钱人的钱真好赚
到得有些早，睢宁换好了衣服和陈湘在楼梯间讲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到了周琴琴
是陈湘之前的同事，也正是因为她的离职，陈湘才推荐了睢宁，所以这个名字睢宁并不陌生
至于她为什么离职，陈湘当时语带嘲弄“攀到高枝儿了呗
而现在陈湘的语气则很复杂“我是真不理解她。原先她说她那男朋友是真爱，不图他钱时候我觉得她是真能装
“千挑万选出来的富二代，她说她不图钱鬼才信啊
“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还真是个纯种恋爱脑。谈了五个月，人财两空，富二代说把公寓过户给她当分手费，她直接甩了人一个耳光说侮辱她
睢宁听懵了
五个月赚一套B市的公寓，竟然有人会拒绝
睢宁评价不了，她只能说
陈湘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上高中谈过恋爱么
“你看我有时间么。”睢宁淡淡回道“我恨不得一天学28个小时
“嘶。”陈湘咂舌“怪不得春节见你黑眼圈都要挂到脸蛋上了
“那不应该和你讲这些荼毒纯情少女了，你这个年纪还是要对爱情抱有美好期待的
睢宁看了陈湘一眼，笑道“刻板印象
“我很现实的，如果我是周琴琴，我不仅要房子，还要让富二代觉得我对他深情一片难舍难分，然后索取更大的好处
“在结局注定的情况下，怎样利益最大化才是要考虑的事情
她说得轻飘飘，陈湘扭头看了她一眼，少女微垂着眼，神色淡淡，看着有几分寡情模样。作为同乡，睢宁家里的情况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父亲早逝，母亲拿了赔偿款跑了，只留下她和泼辣的奶奶一起生活。老太太强势泼辣，骂人的时候整条街都听得见，难听程度是路人都觉得不忍心的程度。可就这样长大的睢宁竟然一路考进了全国最顶尖的学府，可见她是个顶有自己主意和想法的女娃。说实话，陈湘是真的很佩服她，她笑了笑打趣她道“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哈
“睢宁睢宁，四楼来一趟。”睢宁还想说点什么，耳麦里传来声音
“走了阿湘姐，去忙了
和陈湘打了招呼，睢宁起身往四楼走去，越往上走鼻尖烟草味越重，正有人在三楼四楼楼梯中间的拐角处抽烟。似乎是听见脚步声，那人正好抬头与睢宁四目相对
是个很年轻的男生，穿一件白色连帽卫衣，五官精致，一双眼狭长而沉静，只短暂在睢宁脸上停留了一秒便冷淡地挪开了
睢宁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男生从始至终并没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可她就是从那淡淡地挪眼间体味到了一丝轻蔑
方才与陈湘说话的声音并未收敛，在这听了个全部也是极有可能的
或许这人会觉得自己是个拜金女吧。睢宁目不斜视路过了男生，可那又如何呢
她虽不屑于走周琴琴那样的路，可她觉得，女方牺牲色相男方付出金钱，你情我愿，怎么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