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安永言放学到家,他刚放下书包瘫在客厅沙发上准备点个外卖,就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叩叩叩的声音异常沉闷缓慢。
谁会用这么诡异的节奏敲门?他警觉起来悄声趴到猫眼上,看到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后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开了门。
“姐姐
对方没有答话。
这是梦吗?
安永言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能感觉到疼痛,才敢伸手去触碰眼前的少女。
少女垂着脑袋歪歪斜斜地站着,身体随着粗糙的呼吸摇摇晃晃。他拨开少女的长发,看到对方的侧脸和脖子上深红色的绳索勒痕,几乎是立刻不受控制地开始落泪。
是他的姐姐安粟星没错,说是奇迹也好灵异也好,死去之人现在确确实实的站在他眼前。
他抱住少女冰凉的身体,声泪俱下地小声抱怨道:“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真的好想你,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长得这么高了,四年前两人还身高相仿,现在却能轻松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安永言这才拉开距离去看安粟星的模样,她的皮肤呈死灰色毫无光泽,暗红色血管脉络清晰可见,双眼像散黄鸡蛋一样浑浊无神,失去活力的脸上对他的触碰没有半点表情回应。
如果能像以前那样龇牙咧嘴地叫他滚开该有多好。
他牵起安粟星的手,想把她拉进屋里,结果她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仿佛四肢各有各的想法,只好打横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过程中她的裙子往上卷了些,安永言赶紧帮她拉直了裙摆。
她穿着葬礼那天的衣服,半袖白衬衫配黑色百褶裙,这是安永言为她挑选的,原本父母想让她穿白色长裙,但安永言知道这才是她喜欢的搭配风格。
他们是彼此之间关系最好的人,他了解她的所有喜好和习惯,生死也不能离间他们。
安永言自然也清楚,早就化成一捧灰的人以这副样子重现人间绝不正常,但安粟星依然是他的姐姐。只不过是外貌略有些变化,身体机能和以前也不太一样罢了。
他擦干眼泪露出笑容,贴着安粟星坐下拉住她的胳膊,不自觉地用儿时的语调和她说话:“从你离开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向神祈祷希望你能回来。有名的庙和道观我能去的全都去了个遍,也经常做好人好事积德,虽然都是小事但积少成多嘛。看来我终于打动上苍了,虽然不完全是理想的状态……不过你能回来比什么都好。”
也不知道她还听得听不懂人话,就算是对着一堵墙说这么多也该有点回音了,她仍是连半个字的回应都没有。
但安永言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把他这四年来付出过的努力事无巨细讲了个遍,直到他觉得有些饿了才终止这个话题拿出手机点外卖。
他点开安粟星最喜欢的日料店菜单,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姐姐你想吃什么?”
安粟星连眼睛都不转一下,见她没有反应,安永言自作主张点了两份冷荞麦面。
外卖过了一会儿才送到,面对曾经三天就吵着要吃一次的东西安粟星不为所动,只是用发黄的眼珠盯着虚空,安永言把面喂进她嘴里,她才本能地咀嚼吞咽。
但她不会像正常人那样吸着吃,面条被咬断后掉到裙子上她也不管,她只关注嘴里的东西,安永言只好把面卷成团喂给她,吃到冷面变成常温面才吃完。
不管怎么说她还能吃正常食物,安永言放下心来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才吃上没几口就听见一阵呕吐声,抬头一看是安粟星把刚才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了,满地都是混着淡黄色透明液体的面条。
安永言立马替她把脸上身上擦干净,又用了大半盒餐巾纸才把地上那片粘稠的狼藉清理完。
等他收拾好垃圾时间已经不早了,父母随时都会到家,他还不想让父母知道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犹豫片刻后把安粟星抱进卧室塞在床底,为了不被发现特地把她向里推去紧贴在墙上。
这时大门处穿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安永言蹭地一下站起来,探头向外张望。
回来的人是父亲安以诚,安永言若无其事地向他问好:“爸你回来了。”
“嗯,”安以诚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在干嘛?”
“刚吃完饭。”
“那快去写作业。”
安以诚向来少言寡语,留下命令式的语句就直径去了书房。
这对安永言来说是好事,他关上卧室门松了口气,把安粟星从床底拖了出来。
“对不起啊姐姐,”他替安粟星掸掉头上的灰悄声耳语,“我是怕爸妈他们知道了大惊小怪的。”
安粟星依旧是毫无反应,但是这并不妨碍安永言继续和她说话,“对了,爸妈要离婚了,他们昨天告诉我的。会变成这样也没办法吧,姐姐你离开之后家里气氛一直不太好
他叹了口气,“偏偏在我生日的时候告诉我,不过他们也不记得昨天是我的生日了吧。”
“姐姐你是不是也知道他们要离婚了才回来的?想阻止他们离婚吗?”
“毕竟你一直是他们心里的好女儿,你求情的话,妈妈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我可不想提醒他们我是多么失败的坏孩子。”
“做勉强及格的独子可比做一个不合格的弟弟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