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连路灯都已经熄灭了,六岁的庄恬抱着破破烂烂的布娃娃睁着不灵不灵的大眼睛问 还在搓洗衣服的女子,“妈妈,我们睡觉吧?,奶奶的声音甜甜的,手里的娃娃眼睛闪着诡异 ” 的光。 晕黄的灯光照射到女子显得脸色更加不好,女人堆笑了一下,悄悄把挽到手臂的袖子 褪下勉强盖住手腕骇人的淤青,两只手在满是面糊的围裙上抹了抹,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 脑袋,随后把她拥在怀里
“爸爸应酬去了 , 我等他回来再睡啊,宝宝“可是 ……. “可是每次爸爸回来这么晚都会 …… “都会发出很吓人的声音,然后妈妈就会哭一晚上。 话音未落,外面的铁门被暴力敲击,狗吠此起彼伏,连屋内的光也变得一闪一闪的。女人 把孩子推进屋里关上门,一转身胸口就被混合着酒精的怒气一脚踢到,她的头狠狠撞到了窗 台上,胸口闷闷的痛,呼吸间带着赫叱喝斥的剧烈喘息。 “ 臭婊子,不给我开门干什么呢! ” 男人已经站不稳了,但天生的力量还是让他远胜过眼前 脆弱的女人,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拽着女人的头发往墙上磕,三两下墙上立见血坑。 抱着布娃娃的女孩哭着爬到男人腿边“爸爸,爸爸求求你别打妈妈了 ……” “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去! ” 女人的劝阻并没有阻止男人的怒火,小小的女孩被一脚踢飞, 布娃娃的红头发被她拽掉,光头的娃娃落在地上,她也眼冒金星。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爸爸 喝了酒就变成这样?妈妈是她最爱的人,她要保护妈妈! 恍惚间男人已经将女人摁在地上掐住脖子,女人的指甲深深陷入男人粗糙的皮肉。但他仍 像没有知觉一样,紧紧收着两臂,青紫的血管突起,女人已经翻起白眼。 高悬的弯月中心暗的发黑,可边缘却白的异常吓人,好像听见人声还是谁在不远不近的地 方响起,她既担心又害怕,别人发现这可怕的秘密。但她又好想找人,找人来救救她的妈妈。
泪水已经模糊眼界看不清路,小小的恬恬只能抓起娃娃向二人的方向奋力一扔,娃娃坚硬 的塑料头颅砸到男人的太阳穴,身体一歪睁着大眼目眦俱裂倒向一边。女人飞快地爬过来紧紧抱住她,发现男人很久没有动作才颤抖着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她惊魂未定地一边啜泣一边 抱着年幼的孩子“没事了宝宝,没事了 …… ”再睁眼是视死如归的绝望。
“ 不 —— ! ! ” 庄恬颤抖着从梦呓中惊醒,冷汗已经浸透后背的衬衫。黏腻的刘海贴在头上, 心慌下她已经无心去管。这十年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这个场面。失手杀害那个人渣之后,女 人为了保护年幼的她锒铛入狱,亲戚朋友都不愿收养杀人犯的女儿,她已经被迫流浪了十年。
不过也不算彻底流浪,她遇见了三个名义上的朋友,现在已经靠着偷来的财产住在比当初大了 不知道多少倍的别墅里。前几年跟野狗抢吃的甚至杀了野狗吃,为了生存一口咬断乞丐的男 根 …… 她已经辗转了很多城市,对童年的印象也近乎透明,只是听说那个女人在监狱自杀的 消息感到唏嘘。 她们没有身份,只能去偷。 大家都是支离破碎的人,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呢? 缓过心底里的恶心,她推门出去,比她矮了半头的少女笑眯眯地正打算敲门。左依依仿佛 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跟她这种出淤泥而抹全身的人完全不同,即使每天过着最最低下的日 子,也乐观自信得仿佛明天就能中彩票。庄恬时常被她心中的善良和天真逗笑,但是不得不 说,保留这么一份单纯的美好确实比她活得开心
“你醒了“左依依上前揽住她”都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她一顿,脑海里还都是糨糊,身体的本能推拒着贴上来的女人,她不适应 这样的亲昵。
”辰砂计划,阮晴已经调试好了“娃娃脸的少女试图邪魅一笑,仍然化解不开眼前单薄少女 眼中沉重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