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二姑娘那里无事。”
木护卫的禀报是半天都没得到主子回应。
他便是定睛一瞧,看到了主子爷发呆地望着某处。
他便顺着视线瞧去,什么也没有,所以殿下是真单纯发呆!
木护卫老实乖巧地又站了一会儿,等着那侍浴的丫鬟给主子爷清洗得干干净净。“王爷,奴婢去替您端些水果。”
那丫鬟起身离开。
萧帛翻了个身,好似才瞧见他的护卫,幽幽询问:“她那头发好像都烧没了。”
木护卫愣了下,赶紧回答:“全是为救王爷您遭的罪!”
萧帛俊美的脸蛋上也露出了纠结来,他好看的浓眉一拧,最后犹豫道:“她到底是因为我受过伤的,又待我有情
木护卫有些激动,暗道殿下可是良心发现准备放过二姑娘了
卢怀安的头发被剪短了。
莫莫替她擦拭头发,用那干燥的毛帕一遍又一遍地拭干水份。
浴池里又升了个小火炉,叫卢怀安坐在旁边烘干着头发。
莫莫说道:“小姐,这顶上的头发剪到下巴那里了,只有后脑勺那里的未受损。”
卢怀安瞧着镜子里自己前短后长的头发(发型请参考现代公主切),真是气得心里再滴血。“这是个什么鬼发型,怎么出去见人!”
另一个丫鬟却说道:“小姐,您这发型还挺别致的呢!好漂亮的呢!”
莫莫听到赞美后,憋不住地喜悦自夸:“还是我手艺好!我也觉得小姐因祸得福新发型真是别致极了!”
卢怀安还在难过,这两个丫鬟却当着她面夸起来了,倒叫她也犹豫摇摆起来:难道真的好看?!
“小姐这头发可是因为救王爷而被剪的,这可是荣耀!”
“小姐,本来你脸就小,如今前面剪短了,更显脸小了呢!”
卢怀安很快被丫鬟们的吹捧配合给一时忽悠瘸了……
萧帛从水里站了起来,一头长发紧贴在他身上,包裹着那具有些削瘦却也结实的裸体。
木护卫跪坐在一旁吃着橘子,仰头看着殿下目光闪烁地宣布道:“那本殿下大婚那晚辛苦点,也把她临幸了罢!”
咳咳咳咳咳——
木护卫被呛惨了
一个时辰的泡澡,迎来了暮色降临。
因萧帛而引起的火灾,叫身为表兄的卫闵暗暗叹气。
这萧帛如今已经是王爷了,行事却还不够稳重。一群女眷们的品茶宴他偏要凑热闹,如今是火烧了亭子,听下人们说怀安的头发也是被烧焦了大半,也不知道是否有额外伤。
品茶宴的贵女们因天色渐晚也久等不到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最后仅剩的亲眷们是准备留食在府上。
卢三姑娘途中去了澡堂子一趟打听消息,再出来便代姐姐向大家解释,“二姐马上就穿戴好了过来了。只是她头发被剪了大半,还望大伙切莫笑话她。”
当年卢怀安奉旨出家也都保留着头发,如今刚回来却是被烧了大半……
亲眼见过卢怀安焦发的众女已经是做好心里准备了。
卫闵守在萧帛的澡堂子外面。
觅月跟在一旁,初时担忧,早知晓无碍后,便也是宽了心:“萧帛他从前便是这样一个冒失的人。”
卫闵瞧着觅月,今日这女子跟着他有些紧,却也是热情和大胆,真诚又善良,叫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他便和颜悦色回答:“表弟他也想不到会有这般的意外。”
觅月小脸一臊,眼眸里含情脉脉,“若他有世子这般通情达理便好了
卫闵被夸得不好意思。
忽然大门被猛地打开,一身精神抖擞的萧帛从澡堂里出来,黑着脸看着眼前的男女。
他耳朵尖,这对男女也没避着他,说人家坏话还是当面的!
气得他一下心情就不好了。
“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倒是好生亲密啊!”
卫闵身子当下一哆嗦,俊脸苦笑,糟了,叫表弟误会了!
“表弟,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吞的卫闵正欲解释,已经叫萧帛不耐烦地拒绝:“行了行了别说了!”
觅月却是不想心上人受委屈,便是瞪视萧帛:“你不要张口就胡说八道!再说我们冤枉你了?!你不来好好的,一来把人家亭子烧了不说,还叫人家的头发都给烧了!”
萧帛被心上人骂习惯了,又因是实话,叫他一时气弱。
沉默片刻后才甩手说道:“此事虽不是我全错,却是有我一部分错!我会弥补卢怀安的!”
“表弟,觅月也是开玩笑
卫闵习惯性想解释,话说到头却再次迎来萧帛的瞪视,他一时惊醒明白是自己唐突了!
只听萧帛反问道:“我的家事,何来叫表兄插手的
萧帛善妒,刚才这二人一番话很是熟络便引起他注意,如今卫闵又是替觅月说话,一下叫他留心上了!
卫闵自然苦笑,习惯性地往后一退,息事宁人的态度算得上识趣。
“萧帛,你虽然是王爷,可人家卫闵哥也是你表哥呀!你怎么这般没礼貌呢
“觅月,你别胡闹。”萧帛对觅月自然好言相哄的,他可是把她放心尖尖上宠的。
可是他如今这般无礼已经是叫觅月十分生气!只觉着他就仗势欺人!
便是怒瞪他一眼,转身便跑了!
眼见觅月被自己气到了,萧帛便没办法,朝表兄道了个谦,“表哥,是我无礼了!你莫怪我!”
转身就去追:“觅月!本王道歉了!”
卫闵对此目瞪口呆,暗自呢喃道:“不想表弟是真对觅月姑娘动了真心
卢怀安穿着厚厚的貂衣出来,她低着头走在路上,心里那股不自在叫她浑身不是滋味。
主因就是这新造型。
莫莫给剪得怪模怪样的。
此时出了院子,刚往花厅而去的路上,却是撞见了卫闵。
便是叫道:“卫闵!”
卫闵闻声抬头,只见得一个巴掌大被头发盖住额头的女子美如天仙公主般的闪耀……
那美当场将他震慑地呆若木鸡……
卢怀安一下便血气翻涌,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果然丑得卫闵都震惊吓傻了是吧?!
她当即是转身便跑!
“小姐
偌大的卢府,觅月转身便没了踪迹。
萧帛后脚跟了一阵,没追上人,便准备前往花厅。
他前脚刚迈过走廊转角处,身子便与人撞到一起。
冲击力叫他身形不稳脱口而出:“混账!”
那人却已经冲进他怀里,下意识为稳住身子就拽紧了他衣裳!
萧帛怒目圆睁,低头看去时刚好迎接上那人抬头——
泪眼汪汪的巴掌大小脸一半都掩藏在了修剪得短促的头发里,她如星辰一样耀眼璀璨的眼睛倒映着他愤怒的脸。
片刻后便是错愕与震惊。
脑海里好像如烟花一样绽放了,碎得夺目,又叫他无法集中思考力——
只是本能地将怀里脆弱哭泣的女人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卢怀安脑子也炸了,撞到萧帛怀里,还叫他瞧到了自己哭鼻子的狼狈模样!
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
她当即拼劲全力将他一把推开!
萧帛一时不查,顺着她冲击力而放手,任她转身之际那短发拍打在他脸上,鼻尖残留着一股茉莉花香,叫人情不自禁地深吸口气……
真当是好香啊!
年轻的男子震撼在当场,傻傻地像木头一样望着女子逃遁的背影……
好美——
人世间最美不过那一抹艳丽的倩影——
卢怀安出师未捷身先死,真当是长使英雄泪满襟!
先叫前夫哥卫闵瞧了她的心绪不宁,后又叫杀己仇人撞了她的狼狈不堪!
纵然两世为人,此刻她也是痛得脑袋爆炸,只想找来炸药将他二人一起灭了口!
卢怀安一口气推开房门,喘着粗气,捂着自己心口,大口大口呼吸来平定自己失控的情绪。
“没关系的卢怀安!女人到底是水做的嘛!两世为人加起来活了快四十岁的你,就算当奶奶的年纪该哭还是得哭嘛!”
莫莫闯进来:“小姐小姐!”
卢怀安通红着鼻子瞪视:“吵什么吵!”
莫莫一顿,随后问道:“今晚上还要不要留世子与王爷晚饭呀
卢怀安一时只觉脑袋又疼了,留吧,她尴尬,不留吧,都饭点了!
卢怀安忍痛深呼吸问道:“他们不能自觉一点自行离开吗
莫莫猛摇头:“世子跟王爷也不知道怎么中邪了!两人都窝在花厅发呆呢!”
中邪?!
侮辱!莫大侮辱!欺人太甚!
卢怀安沉痛闭上眼睛,一时破罐子破摔!既然最丑陋的一面已经被撞破了,她还躲躲藏藏就没意思了,不妨大胆一点,反正受伤的也不是自己!
痛定思痛,再睁眼的卢怀安心中已经淡漠脱了俗
卫闵和萧帛各自坐在花厅一角,一个规规矩矩地端坐着发呆,一个支着下巴盯着白玉花瓶出神。
人生里有许多人事物总能叫人不停惊艳,眼前一亮便是记忆深刻震撼心灵。
美丽的姑娘换了发型后意外地更美,艳丽中多了些楚楚可怜的动人,只叫铁汉也能绕指柔。
卫闵心绪不宁,他脑海里五年前那个超脱于世的出尘女子,如今眼下这个堕入凡尘的百花公主……
她的美在他心底扎根发芽好像也是合情合理。
萧帛知道卢怀安生得好,他们都是从小京里长大的,能说话记事了就玩在了一起。
卫闵与卢怀安十岁时婚配,他比他们俩不过小上不到一岁,更是从年头到年尾都碰着。
从小到大的情谊,卢怀安是在他十四岁以后长个儿变声了开始待他极好。
那时候他开始厌烦她,少年少女那几年学会了情窦初开。
她长得最是美丽,大眼睛,高鼻梁,红嘴唇,白皮肤。
每次上了妆以后就特别美,也时常叫萧帛瞧得惊艳。
美丽嘛,尤其是女孩子,一年比一年长开了,叫人惊艳很正常。
再加上卢怀安美而自知,性格打小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萧帛也是,他就瞧不上同类的她,哪怕她确实美丽动人!
他喜欢温柔乖巧善良的,反正不是卢怀安这种蛇蝎妇人!
最后幽幽一叹……
擎王殿下反省再反省,决定不再中了那皮囊的陷阱。
清醒了。
他抬头,与还在持续发呆的表兄说话:“卫闵,我给你道歉了,你别放在心上。”
他伸手碰了碰他。
卫闵被他碰得回过神来,瞧着真心求和的表弟,自然是轻松一笑:“我哪里会放在心上,你的性子我了解。”
自小萧帛与他最是投缘,兄弟俩没个大小区分,情如亲兄弟。
萧帛高兴了,他这人虽然心眼小,爱记仇,但是跟卫闵他待他就特别好,这个兄长性格脾气最对他味,而且人老实善良,叫他是不愿意他受伤的。
卫闵又发起呆来。
只是很快的,卢怀安就来了。
此时再进花厅的她已经是重现雍容华贵,新发型也放弃无视后,浑身的自信从容叫人挪不开眼来。
卫闵已经能平静,很是温和有礼:“怀安。”
萧帛却是再见她时,略有点不自在地心虚地撇开视线,左张右望一阵后,才勉强正视她道歉:“本王向你赔个不是。今日叫你的宴会毁了不说,还累得你断了发。”
到底是王爷,道起歉来都是那样高傲。
得亏卢怀安自小了解他,能叫骄傲的他低下头说声对不起已经很荣幸了。
卢怀安便是盈盈一笑,善解人意说道:“也不关殿下的错,都是一场意外导致的。只要王爷身子无恙,我这点头发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此深明大义叫人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继续。
也是得幸花厅里还有几位贵女,围拢着上来夸卢怀安的发型真好看,比她从前的还要美上三分。
卢怀安也借此分散了注意力。
眼看一群女眷聊得欢乐,两个男人凑不上去,气氛略尴尬时,觅月进来。
一下便吸引了萧帛的注意力,叫他殷切地迎上去。
而卢怀安便拉了拉密友们,朝她们使了个眼色,一下叫大伙心照不宣地看过去。
“擎王殿下听说是要迎娶这个女子为妾室,可叫褚橙颜面往哪搁呀?”
一群女子悄悄咬起耳朵。
卢怀安依着前世性子准要口无遮拦的,今生却滴水不漏:“擎王是个痴情种,人间少有。觅月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
“这……是是是!”
一群贵女都是人精,顺着这话就接着,不再明目张胆说坏话。
且还有贵女对卢怀安恻目,只因她们印象里卢怀安对萧帛可是情意非凡,眼下这般正常,总叫人琢磨不透几分。
席宴上桌,卫闵与萧帛坐那主位,卢怀安陪席。
卢三姑娘与觅月分别坐了他们旁边。
还有其他几个贵女一起,热热闹闹的一桌子。
席间,萧帛与卢怀安决口不提彼此婚事,而卫闵也是左瞧右看,对卢怀安待萧帛的客气与疏离,他也是暗惊在心底。
他知道的,打小就知道怀安暗恋表弟。许多人都瞧得出来,他不是个傻子。只是他性格内敛看破不说破。
或许到底是数年一别,萧帛终将她心伤到了?
饭后。
卫闵离去前寻了机会与卢怀安独处,便是问了:“怀安待表弟如今冷淡了许多。”
卢怀安听后,也是不反驳,顺势回答:“那时年少,误把废物当成了宝罢了。”
卫闵聪明,一听便懂。“若是怀安无意,表弟也无情,你与他的婚事最好是作废。”
“你是知道了?”卢怀安提了一句,又说道:“可是如今我很难劝阻这桩婚事。”
她轻轻叹气,绝美的脸上一片难过:“我如今已经心有所属,不愿去搅和萧帛与觅月的姻缘。”
卫闵心神一怔:“怀安喜欢谁?”
从来是没人听她提起过的!
是疆域人士?!
卢怀安浅笑不语,只是换了话题:“你觉着觅月如何?”又怕他不懂,便加了句:“可配萧帛?”
卫闵点头:“觅月是个善良的姑娘。只是她好像不喜欢表弟。我看一直都是表弟单相思罢了。”
卢怀安差点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萧帛那贱人,瞧啊,单相思人人都瞧得出来了!就他还自以为是地自信满满呢!
面上却做一本正经叹气:“可能还是觅月年纪小情窦未开,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此话听得卫闵更肯定怀安待萧帛没了年少时的爱慕,也叫他放了心。“若是怀安有别的对象,不如尽快禀明清楚,以免酿成大祸。”
“我想请卫闵你去劝劝萧帛,叫他那里也游说一番。”
“我懂。”
卫闵将此事放在了心上,事不宜迟他当即告别了卢怀安,且出门去追萧帛。
此时已经先离府的萧帛仗着自己喝了些小酒,就壮起了胆子去拉了觅月的小手,然后真情告白:“觅月,你作我的妾室可好?我们早些成亲。”
觅月吓得人都呆住了!
自去年她救起他,他从一开始与她当朋友处。到如今回了京里不再掩饰自己的深情后,叫觅月就顿感压力。
自住进他王府后,所有人都将她当夫人看待后,她心里就更不情愿。
逃了几次都被抓了,其实今晚上她就有意想借他喝醉酒再潜逃的。
如今他告白,她又不敢再惹恼他,学着虚情假意迎合拖延着。
萧帛只将她的沉默当作了答应,一时喜不自禁地身子一热,就准备扑上来亲觅月。
觅月本能地就伸手推开他脸:“你干什么呀!”
萧帛化作登徒子,虽然脸蛋被美人推到一边,嘴上却也如实回答:“我想亲亲你可好?我这辈子还没亲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