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水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傅泉怡的。这很难说清楚,大概爱上她并不是在某个具体的瞬间,而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慢慢生发的。他觉得她像一颗蒲公英,无所谓哪一粒种子,只是随机的飘散,都能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她是窗边看书的小姑娘,那粒种子可能就飘散进了楼下小小少年的心里。项水川并不懂其实他多少有点慕强。他羡慕她可以那样安静的看书,他知道读书的好处,但就是看不进去,所以他羡慕佩服爱读书且读书好的她。
她是代表全校的好学生,那粒种子可能也飘散进了观众席里的他的心里。她演讲时微微抬着头,时不时看一眼手中的演讲稿,声音清脆动听,普通话说的抑扬顿挫,好听极了。他坐在下面想要是她长大后成了主持人他一定天天准时收看她的节目。
她是跑步摔倒的小哭包,那粒种子可能也飘散进了在球场疯跑的足球少年的心里。她在体育课绕圈跑时不小心摔倒了,坐在地下跑着膝盖哇哇大哭,哭声引来了很多人。他撇下足球循声而去,看到她在同学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向医务室。
她是子弟小学明星般的存在,他是子弟小学分母里的渣渣。他可以在很多榜单上看她的名字,在很多活动上看到她的身影,她却压根注意不到分母里的他。
她是家属楼里天天在家看书的小学霸,他是家属楼里天天在外面疯玩儿的熊孩子。他可以在玩的时候抬头去找她在三楼窗边看书的样子,她却从来不会注意到楼下的他。
其实他人缘很好,虽然小时候不壮但个子高力气大,他不惹事但打起架来一个顶仨,院子里的孩子们都爱和他玩儿,有事没事就在喊他大象下楼玩啊。那时他正站在二楼的窗边学着她的样子看书呢,他奶奶看到笑着骂他可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
有时候也会有女孩子和他们一起玩,但却从来没有她。他想叫她下楼一起玩,但又不敢。有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上了三楼,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的开门声,他撒丫子跑到了四楼,偷偷地看到她和姥姥一起出门。等她们的脚步声渐渐变小,他悄悄地跟着下去,看到姥姥拉着她的手出门往左走,他轻手轻脚跟上,还没出走几步,身后就响起大象来玩啊。他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生怕被发现他像小偷似的跟着她。他一溜烟跑远了,她听到声音回头,正看到他跑步的背影。
他们做了三年楼上楼下的邻居,做了三年不曾打过照面的校友。后来,他五年级的那个夏天,她离开了工人新村,跟着她父母回去了。再后来,他上初中时也回到了父母身边。
离开奶奶家的那天,他悄悄去了三楼,看着紧锁的铁门,里面没有清脆悦耳的读书声。她就像蒲公英,随风飘走,不知何处。
他以为他会不再记得她。在他之后成长的岁月里,慢慢从少年长成青年,但却从来没有忘记她。当她的名字时不时在他耳边响起时,她的样子就会从记忆深处走来,从模糊的一片慢慢聚焦成一个清晰的形象,梳着马尾辫站在窗边看书的小姑娘。
项水川初三的时候再次听到傅泉怡的名字,她已经不是奶奶口中的楼上小姑娘而是令他们学校乃至全区初一“闻风丧胆”的女学霸。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同一个区。
三届之内的学生基本上都听过傅泉怡。初中她就近上了一个重点初中的普通分校,每次考试都是总校加分校排名前三,赶上大考全区一张卷子,她是全区前十,到了中考,她是全市前三十。
他在一天傍晚放学骑着自行车去她初中门口等她,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人群中认出已经是青春期少女的她。但她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出来。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逐渐向他走近,褪去了儿时的肉肉脸,她高了却更瘦了,单薄的校服松松垮垮,有点溜肩的肩膀上挂着随时都可能滑落的书包。风又把蒲公英的种子吹起,他伸手捻住毛茸茸的一小颗,放在掌心,慢慢合拢。
她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丝毫停留。这样的擦肩而过还是第一次。
她们学校有他参加体育生集训的同学,看到他跨在自行车上叫他大象哪阵风把你吹来了。他和他们寒暄,看她一步步走远。
同学察觉到他的目光,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卧槽你不会是来看她的吧。他没有说话。几个男生竟苦口婆心地劝他别找死,那是傅泉怡,要是赶追她估计全校老师能在全市的初中通缉他。
他轻笑抡了男生们几拳说看一眼就要追吗,我又不认识人家。但他知道心里的蒲公英种子要藏一辈子了。他是成绩最差要走体育特长的学渣,她是全区全市闻名的顶级学霸,他们注定不属于一个世界。
男生们嬉笑打闹离开了校门口。
傅泉怡背着书包走了没多远,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称呼,似乎隐约记得那时在姥姥家她也听过一个叫大象的名字。她回头,看到一群骑车追逐打闹的男生珠啦,等我,今天二更。